沈月中跌跌撞撞的走在朱雀街上,整個人仿佛被抽去魂魄一般不能自己,世間既然本就如此醜陋,那麼人力在這其中的掙紮還會有意義嗎?
那麼作為學子,之前所有努力創造出來的東西,真的可以改變人心之中的看法嗎?
沈月中找不出答案,此時此刻,他亦不止自己要如何去回答自己心中長久的疑問。
“這是哪家來的畜牲,撞到了爺的轎子,你可擔待得起嗎!”驟然而出的惡語,沈月中反應了一會,才反應到這人似乎在和自己說話,因為撞到了他的轎子。
麵前的馬車夫見來人衣著一般,雖眼眸有著書卷氣,但周圍無一書童小廝陪伴,便理所當然的把這人當成了來京師赴考的窮書生。
“我家爺今日還要赴皇宮宴會,你這窮書生!”隨即,偌大的一個鞭子驟然打了下來。
沈月中本就體弱,何嘗能夠承受如此惡行,這一鞭子馬車夫未留一絲一毫的氣力,沈月中霎時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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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定爭是在亥時初的時候回到世子府的,皇宮裡的宴會其實還遠沒有結束,但他太想和沈月中一起過冬至了,此時外麵已積著如丈高的雪,但他還是趕著回來。
此時剛騎馬到門口,就看見府邸內有小廝出來連忙跪著答沈月中不見了的消息。他手中從宮廷拿回來沈月中素來愛吃的素齋瞬時就從手中滑了下去。
沈月中斷斷續續的,做了很多夢,有時候夢見自己的身體化成屍骨一片,葬在黃土之下,送行的人稀稀拉拉,他努力想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父親,母親。
找了數久,卻什麼也沒找到。
隻聽得見過往來來往往的人不斷罵著他,說他棄君不忠,說他身為男子卻妖相惑眾。
不!我不是!
他努力的在心中否定那些看法,卻仿佛被無形的手捆綁的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最終,人影散去,他看見自己的魂魄從身體中抽離,肉身墜入地獄。
沈月中醒來時,頭頂上仍舊是淡綠色的幔紗籠罩,他反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回到了睿世子府中。
他呆呆的看著頭頂綠色的花紋,緩了一會後才聽見自己耳邊有聲音,似乎已經說了一會話了。
太醫正恭敬在一旁把脈,睿定爭半跪在床榻邊,雙手緊緊抱著他的手,如握虔誠的信念。
“沈大人受了驚嚇,五臟六腑不調,需要善加休息。”說完,太醫和睿定爭似是再多交流了幾句,隨後他們說什麼,沈月中已經聽不見了,也不願意去聽。
他隻覺得莫名的疲憊。即使自己什麼也沒有做,為什麼,我會這樣疲憊?
不消一時,睿定爭轉回,心疼莫名的撫了撫沈月中的臉頰,如同哄孩童一般在鞭子撫過的地方輕輕吹拂。
沈月中看即這輕輕吹拂,如同對待隨時要破碎的瓷器一般,半響,他輕道:“不外乎肉身皮囊,何需如此在意?”
睿定爭聽即卻說:“可是你會疼。”
沈月中霎時竟又不知說任何語言。半響間,他靜靜躺著,仍舊看著頭頂幔綠回繞的花紋,輕道:“睿定爭,你不傻,天下的人這麼多,為什麼你又何必把你的時間精力,放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