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蕤臨這番淋雨生病受傷,可謂是引起了多方的探望。
而到最後關懷的人太多,他已經習慣在人進來後就閉眼裝睡這樣避免極多嘮叨的時間不斷延長。
他慢慢躺著,回憶著平鼓瑆當時背他離開巨石,可他怎麼想不清楚,可在床上等待了多日,想要平鼓瑆進來時好好感謝他,可這人就是不來。
於是在他傷好後,他來到了圍場,盛夏的絕佳天氣裡,空氣都彌漫著歡跳的氣味,圍場裡隨處可聞青草的清韻和花草的清香。
“六皇子。”陶蕤臨看著遠遠的一個小點,驟然跑上前去感謝道:“謝謝你上次山體滑坡搭救可我。”
六皇子平鼓瑆此時正在射箭,他坐在馬匹之上,看著身下的那一個小點,半響間,如同他們當年初見之時,他靜靜的冷笑一聲,不知是向何人諷道:“平子安還舍得放你出來?”
這句話其實是有很多的怒意和莫名的怨氣,如果細品就品的出來。可是陶蕤臨不知是不是天生腦子裡缺少這方麵的經驗或者說是情緒。
他什麼也沒品出來,隻是單純而又疑惑道:“我的傷已經好多啦,當然可以出門。”
平鼓瑆聽此,微微低頭,俯視著麵前這白玉無瑕,宛若不受這世間流俗玷汙的少年。
半響他冷笑:“你不用來感謝我。我受父皇之命看管圍場,如果你死在圍場裡,我也會受牽連。”
陶蕤臨看著這少年,輕笑:“你救了我,我感謝你是人之常情,無論你是什麼原因救了我,但你就是救了我。”
平鼓瑆放下弓箭,環抱著手,第一次仔細打量著這個從江南婦人之手養在深閣裡長出來的少年,半響意味不清卻又帶著極大濃鬱不清的惡意挑逗:“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極端的黑和極端的白在這世間都會讓人想去把它染灰?”
這句話稍微帶了點很難被人探明的惡意和又刻意表現出來的挑逗,陶蕤臨一時間沒有說話,換句話說,在他的生活圈裡,很少有人,或者說幾近於無的人這樣對他說話。
他反應了陣,一時找不出如何回這句話的方式,隻微愣的看著麵前這少年。
平鼓瑆半響冷笑一聲,看著這呆愣的小孩,一展馬鞭,飛馳而駿,隨意而又仿佛瀉火一般的飛馳在這萬裡圍場,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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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興而來,卻可以說是敗興而歸。
陶蕤臨坐在回京城的馬車之時,腦子還在暈暈的,也許是在他有限的經曆裡,還不太能夠明白平鼓瑆這類人的想法。
但他一直以來如果有想不明白之事,那他便不會執著,回到京城後,很快他又過上了原本的生活,他本就是無憂無慮的少年郎,這世間所有人力可以達到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到,換句話說就算他不想做,也會有人自動為他做然後親自將東西送來。
年節就這樣快要來了,而隨著年節同樣到來的,是當朝皇後的娘家清河崔氏家中的小女兒,就這樣,隨之亦來到了京城。
陶蕤臨的玩伴便就多了一人,也許是京城許多地方他也已經玩遍,霎時來了一個玩伴,他亦是十分開心,天天領著他這個小玩伴騎馬釣魚,在皇宮裡跑來跑去。
這樣的結局,如果在這裡結尾,也許是大家都會開心的結局。
清河崔氏會開心,那崔氏掌上明珠的小女兒會開心,中宮皇後會開心,包括東宮太子會開心,陶蕤臨也許會開心,隨之而來的江南陶氏一族也會開心,以及整個太子皇後,江南世族所有在這一條線陣營的人都會開心。
但陶蕤臨不知為何,他卻感覺或是已經看到了有人不開心。
這個人便是年節才能從京郊圍場特命回宮的平鼓瑆。
那天是一個泛著微微的小雨天。
陶蕤臨最初帶著那位崔氏小女兒崔結語在禦花園內的小溪釣魚,莫名的,整個天際忽然下起了小雨,且還有越下越大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