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蕤臨趕忙拿著釣魚的小魚簍牽著崔氏走到最近的涼亭避雨。
雨越下越大,崔氏的裙擺已然被雨浸濕,且涼風吹來,崔氏已有不勝風寒之意,打著噴嚏。
可雨下的極大,崔氏人小,緊緊的牽著陶蕤臨的衣擺,小小的人不勝風寒幾乎快要將自己縮成一堆。
涼亭雖避雨,但不是久待之地,陶蕤臨正待出去冒雨喊人時,崔氏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擺不讓他去,隻讓他看著魚簍裡的魚。
禦花園小溪的魚向來不會長得很肥,且陶蕤臨本就不是為了釣魚本身,更多的,他隻是好奇釣魚的樂趣,此時魚簍水足,釣起的一二三魚正在魚簍裡活潑亂跳。
崔結語靜靜的看了一會,半響道:“蕤臨哥哥,我們把魚放生吧。”
陶蕤臨連連點頭,本釣魚他也不為吃魚,此時雨漸漸轉小,他牽著崔結語,共同走到最近的小溪旁放魚歸生。
剛剛下過雨的溪水邊總是很滑的,陶蕤臨一個腳下沒注意,便滑下去摔了一跤,好在摔下的一刹那掙脫了崔結語的手,未讓崔結語跟他一起摔下去,但此時,他懷中的魚簍已然翻滾,魚簍裡的魚競相跳了出來滾進小溪。
而他本人此時也摔落在小溪之中,濕淋淋的宛若一個呆呆的小狗。
一旁的崔結語看著陶蕤臨摔下,連同懷中的魚也翻滾,一瞬間笑了出來,一旁的陶蕤臨四目相對瞬間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出來。
正待他要起身之時,忽看見身邊一雙黑色的羊皮靴,再往上看,是明晃晃的蟠龍袍,他霎時驚異,再往上看去時,正是六皇子平鼓瑆那張看不出任何表情冷冷的臉。
也許是來人氣勢莫名,崔結語初來京師,並不認識此人,但見這人穿著明晃晃的蟠龍袍整個人縮在陶蕤臨身後,也許是此時情勢不知為何透露出一絲莫名的尷尬,陶蕤臨連忙站起身來,也許是愈急,他愈站不起身,剛踏上又踩上溪中青苔又摔了一跤,正待他臉紅不知所措之時。
一股巨力將他整個人抬了起來,他臉霎時紅的不像樣,麵前眼角看去的,是平鼓瑆遠超他身量的個子,雙手一提,便將他整個人輕輕提了出來,也許是入冬,水滴微寒,整個刷刷的水急急的往下掉。
“謝…謝謝……”陶蕤臨霎時話都說不清了,連忙撿起掉在一旁的魚簍,支支吾吾。
隨後他注意到崔結語整個人害怕的躲在他身後,他恍惚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這位是六皇子鼓瑆,這個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崔氏結語。”
陶家小兒陶蕤臨要和崔氏小女崔結語訂親的消息,早已在年前就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婚期更是定在明年春暖花開之際,這樣的消息,許多是太子以及江南清河世族背後一條線的諸人都十分開心,權力總是通過婚姻誕生下一代進行再次維護鞏固。
而恰巧,這次婚姻,男女雙方本人更是情投意合,沒有比這樣更好的佳偶天成。
崔結語聽聞陶蕤臨的介紹,初見外男的畏懼在感覺到陶蕤臨在他身邊後她霎時定下心來,慢慢走至陶蕤臨身前平直溫婉的向六皇子行了個禮,這個六皇子,她亦有耳聞,她的姑母是當朝皇後,她的表哥是當朝太子,至然皇宮皇子之間的傾軋她亦心有清楚。
平鼓瑆靜靜的看著陶蕤臨這位年幼身弱的妻子慢慢行禮,半響之間,他看著這個同樣年幼十二尚不能明事的孩童,用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話語中究竟帶著的什麼惡意泛濫的情緒俯在陶蕤臨耳畔輕道:“你這麼小,你能夠上的了她嗎?怕是閨閣之禮你的乳娘都還沒有完全教過你罷?”
這話惡意輕佻下流至極,平鼓瑆不待陶蕤臨反應,輕淡的看了眼害怕躲在陶蕤臨身後的崔家小女一眼,很快離去。
雨已靜止,唯曠野的風經過深厚的宮門拂過禦花園的樹林吹到陶蕤臨耳畔,好半響,他緩過神來,問身後的崔結語是否受傷著涼。
崔結語淡淡搖了搖頭,隻看著平鼓瑆遠去的廊閣,一股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排斥畏懼,她不知自己為何畏懼這位常年不受寵貶落在外的平鼓瑆,也不知這位新朝六皇子對自己表露出來的惡意滿滿的情緒有何而來。
她再次搖了搖頭,隻輕道:“蕤臨哥哥,這個人下次我們不要見了,好嗎?”
陶蕤臨點了點頭,摸了摸這瑟縮埋著頭的少女額頭,輕道:“好。我們趕快回去罷,你衣衫裙擺打濕,我害怕你著涼。”
崔結語害羞的點了點頭,隨即輕扯著陶蕤臨的衣袖,往這深宮深處行去,不知為何,在離開的一刹那,她仍舊轉過頭去看著平鼓瑆離去的方向。
這個舉動,在多年以後,她已嫁他人成為妻子之時,她也回答不出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