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手戴金鈴鐺的姑娘坐在盛開的海棠樹上哼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調“月兒彎彎,駝鈴悠悠,我牽著駱駝,要去那月神之城,城中住著我心愛的姑娘......”
醒過來發現自己仍躺在冰冷的囚室裡,老鼠在角落發出怪叫,我想起來捉住這隻擾我清夢的罪魁禍首,可是渾身無力,額頭滾燙,看來我是發燒了,察覺的這一點,我深吸了一口氣,憑著記憶艱難的爬到門邊,靠著潮濕的牆壁用拳頭一下又一下的砸著鐵門,在幽深的過道裡發出沉悶的響聲。
喉嚨像是吞了刀子一樣疼,發出嘶啞的聲音:“啞巴,我病了,啞巴!......”聲音被黑暗吞沒,沒有人理會我,我想大概是前幾日我騙了他,他現在不相信我了吧。
我精疲力儘,隻能靠在牆上喘著粗氣,手麻木了,隱約間能聞道腥甜的味道,大概是流血了。
老鼠在角落發出怪叫,我想起來捉住這隻擾我清夢的罪魁禍首,可是渾身無力,額頭滾燙,看來我是發燒了。身上冷一陣熱一陣,恍惚中看到母妃和翎翎手拉著手站在那兒,可能是我快死了吧。
也不知聽誰說,人快死了總會想起以前的事。
我記得我是大燕的晉王,皇帝的第七子,我不想說我的名,你隻需知道我姓衛,單字璟。
先皇後早逝,後位空缺,六宮之權被我的母妃樂貴妃牢牢把控,我的舅舅是手握重兵的齊國公,朝野上下無不為他馬首是瞻。
我十五歲入軍營,被關到這裡之前,十年間征戰沙場不下百餘場,鮮有敗績,擊退胡人進犯,平定南夷叛亂,收複東峽三城,若是我有心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可是我心軟了,才落得個被流放南疆的下場。
後來我才知道,父皇愛極了先皇後,他把先皇後的死全怪在我的母妃身上,不惜虛與委蛇十餘年,宣化門之變後,舅舅一家被滿門抄斬,母妃也被打入冷宮,我在宮外跪了三天三夜,他一改之前慈父的麵孔,他是恨毒了我們,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的恨是哪來的。
兒時聽宮人說,這後位本應是我母妃的,先皇賜婚把我母妃賜給太子做正妃,可是成婚前夕太子忽然要娶一民間女子做正妃,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先皇子嗣單薄,膝下的兒子就他一個,又有太皇太後周旋,最終還是妥協了。可是他為了鞏固位子又納了我的母妃做側妃,後來登基了封她做貴妃。
無上榮耀,可是母妃卻是不開心的。
我在她的櫃子裡看到過一件火紅的嫁衣,大燕女子嫁入是要自己親自繡嫁衣的,密密麻麻的儘是難言的情愫,可惜她一生都穿不了了。
其實我並不討厭先皇後,她是個溫柔的女子,兒時我去給她請安,她總是很高興,賞賜給我許多糕點,她很喜歡孩子,可是一直等到八皇子出生她也沒有孩子。
有言官上奏,認為她不配當國母。被父皇下令杖斃了,父皇找了很多民間大醫,她幾乎每天都要吃藥,整個鸞鳳宮都是難聞的中藥味。
我記得我七歲那年,她終於懷孕了,父皇龍顏大悅,下令大赦天下,還命人建造觀星台來哄她開心。
可是她終究沒有登上觀星台,她死了,死於難產。
其實我一直不懂父皇,明明已經有這麼多皇子了,可產婆問他要保大還是保小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孩子。
可是孩子呱呱墜地的時候他又後悔了,但是來不及了,他便把怒火發泄到產房裡的宮人禦醫身上。
太子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宮中傳言說是太子出生的時候,父皇造下殺業,才報應倒太子身上。是否真的如此,我不知道,隻記得那時宮中多了很多舌頭沒了的奴才。
兒時父皇對我說“朕這麼多兒子裡,隻有你和太子最像朕了,太子終日纏綿病榻,隻剩下你不要讓朕失望。”我一直記得,所以我一直事事全力以赴,從未教他失望。
可是當我被流放的那日,在天牢裡,他又對我說“朕是真龍天子,遨遊九天,你不過是條狗,注定隻能匍匐在地,仰望著朕!”
我的腦子昏昏沉沉的,體溫在下降,恍惚中好像又做夢了,夢中我落水了,河水從四麵八方湧入我的鼻腔口中,我是不會水的,隻能任憑著身體往下沉,意識在不斷脫離身體,可是忽然有一雙手拉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