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踢了啞巴一腳 “我要見雲靖安!”

他不理我，端著藥碗給我喂藥，我揮手把他的藥碗打翻了，抓起一枚碎瓷片“讓雲靖安過來，不然我不活了!”

啞巴愣住了，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他帶著一張鐵麵具，散著頭發，眼睛黑的嚇人。缺了一隻耳朵，是被我咬下來的。

他把食指摁在嘴唇上，搖搖頭。我冷笑道:“他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我知道他想乾什麼，無非是想折磨我。”

啞巴隻是看著我，我想在他眼裡我一定像個瘋子，按著他每日給我送飯的次數，我被關在這裡有二十年了吧。

“放我走!”我毫不猶豫的在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流出來，兩條胳膊上疤痕遍布，和很多次一樣，他撲上來奪走我手裡的瓷片。

我被囚多年，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這一次不同，他搶走了我手裡的碎瓷片，我發狠似的咬住了他的喉嚨，他惱了，抓住我的頭發，一腳將我踢開。

我重重的砸在牆壁上，他踉踉蹌蹌的爬起來，想去找人，我撲過去勒住他的脖子，他毫不猶豫的掰斷了我的手臂，胳膊肘捅在我的小腹上，劇烈的疼痛讓我鬆了手，我還想爬過去，但是他動作很快，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關上門。

他再次給我送飯的時候帶了個大夫進來，是個年輕人，背著個藥箱，藥箱上畫了朵玉蘭花。

他看了我一眼便垂下眼簾。我很配合的讓他幫我治傷，等他給我纏繃帶的時候我忽然拉住繃帶，把他嚇了一跳，我笑道:“啞巴，這個新來的是個膽小鬼。”

啞巴一如既往的不理我，他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看見我的動作便想上前來阻止，我在他之前就鬆了手，那小大夫摔了一跤，我哈哈大笑。

小大夫瞪了我一眼，但敢怒不敢言，為防止我再亂動，讓啞巴鉗製住我的行動，他剪了一長段布條，點了油燈，許久未見光亮，眼睛有些刺痛我反而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季大夫是你爹吧。”我這樣問他，他沒回答我，我便自問自答:“他的醫術還不錯，我被打斷了腿他也能給我接好，就是經常骨頭疼......”

“你婚配了嗎?”我又問他，他大概是被我問煩了，答應了一聲，啞巴惡狠狠地等了他一眼，他嚇得手抖了一下，我吃痛但並未吭聲“你莫怕他，他身上的傷就是我弄得，若不是我被囚禁了那麼多年，他哪是我的對手。”我說道，小大夫並未抬頭，明顯是不信的“我是大燕的晉王，若是你救我出去我賜你黃金萬兩，加官進爵......”

“晉王?”小大夫忽然抬起頭，看了一眼啞巴，又看向我，眼神中帶著悲憫之色，嘴唇蠕動了幾下說“大燕，亡了很久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原以為自己會立馬以身殉國，出乎意料，我的反應很平淡，像是聽到今天晚飯是什麼一樣。我隻是問:“多久了?”

“十年了。”小大夫又看了一眼啞巴，倏然笑了，沒有再猶豫。

他幫我接好骨頭，叮囑我要好好靜養，便拎著要像跟著啞巴走了，臨走前他忽然轉過頭輕輕對我說:“我也是燕國人。”

啞巴粗魯的的退了他一把，他險些摔倒，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一直到大門又再度關上了。

我想那小大夫一定是在劫難逃了，我有些懊惱，隨即自嘲道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父皇說我是個滿手鮮血的惡鬼，拿鎮紙砸在我的額頭上，鮮血淋淋。他顯然是忘了我手上的血是為了保家衛國而沾上的。

但旋即想想，我的確滿手鮮血，這是無可辯駁的，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隻是我手上的血是入侵大燕的侵略者的，是搶殺百姓的叛軍的。也許我曾錯殺好人，但我殺的大部分都是惡人。不過我還是後悔的，我答應過翎翎，我要做個好人。

他們走了，卻忘了把燈帶走，我像撿到什麼珍寶似的，拿袖子把燈擦乾淨，看著所剩無幾的燈油，有些猶豫想吹滅它，但我沒有火石，若是吹滅再點燃就根本不可能了。我伸出沒受傷的手，想去觸碰那燈光，被火灼傷了才收回手，我想到了飛蛾撲火，想必隻有對於光亮的渴求才能戰勝死亡的恐懼吧。

我又想起了我被流放那日，父皇站在城樓上，畢竟是他最“器重”的兒子，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實在讓他痛心疾首！

道路兩旁站滿了人，人群中我看到了她，她穿著初見時的石榴紅裙，妝容精致，坐在華麗的馬車裡，看著我不悲不喜。

我想這次她是真的不會原諒我了，我為了爭取到平陽王的兵力答應娶他的女兒做王妃，可是我是騙他的，等我拿到皇位就讓我的翎翎做皇後。這一點我誰都沒有告訴，連陸沉也沒有說，哦，陸沉，他是我的軍師，長得斯斯文文實則一肚子壞水，他對我十分忠心，因為我救過他。

那時候我奉命去圍剿翠華山一帶的山匪，攻上山寨的時候，看見一個少年光著身子，被人用捆年豬的手法捆在一根木杆子上，旁邊架了一口大鍋，不知道煮著什麼肉。我一見他便明白了，故意問他:“你是要被煮著吃還是烤著吃的?”

他看了一眼熱氣的大鍋，思索了一下回答道:“約莫是要煮的。”

我放了他，他又要我的外袍，我扒了地上死屍的衣服丟給他，他很不情願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