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然在他身邊坐下:“怎麼沒叫我?”
竇鈺祺看了她一眼,然後恢複原來的姿勢。
齊思然注意到他的眼睛紅紅的——很明顯哭過。
“忙了一天,你們很累。”他的聲音帶著絲沙啞。
“還記得你在福利院和我說過的話嗎?”齊思然盯著天空中的星星,“鬆先生一定希望我們都活著。”
身邊的人沒出聲。齊思然低頭看去,少年把頭抵在膝蓋上發呆。
“對不起。”齊思然說。
如果當時她和鬆延一同前去,說不定鬆延和徐玉章都不會死。
竇鈺祺搖搖頭,衝她扯出一個微笑:“我的問題。”
灌木叢中有響動傳來,兩人警覺地站起。
竇鈺祺給齊思然使了個眼色,自己拿起短刀靠近灌木叢。
那是一隻漏網之魚。它跪在地上,張嘴撕咬著什麼。
竇鈺祺動作很快,甚至沒讓它發現他。
喪屍倒向一邊,露出方才舔舐的東西。
天已經逐漸發亮,因此竇鈺祺看清了那是什麼。
那是草坪上的一灘血跡,摻雜著淡淡的Omega信息素氣味。
草坪上的血液一路向前,一直延伸到樹林深處。
竇鈺祺立刻返回帳篷,往包裡塞了些必備用品。
路過齊思然時,他低聲道:“營地交給你了。”
“你去哪?天還沒亮呢,樹林裡不安全——”
齊思然看著他的背影。
竇鈺祺沒回答,直直往樹林裡走去。
直到圓月掛上夜空,竇鈺祺才回來。
他越過坐在火堆旁的眾人,徑直進入帳篷,然後再也沒出來。
齊思然從張左源手中接過紙碗:“我去看看他。”
她站在帳篷前,輕聲道:“祺哥,給你帶了點吃的。”
裡頭並無回應。
“祺哥?”
於是齊思然把帳篷簾掀起一個角——竇鈺祺正對著一幅地圖研究。
他抬頭,看見了齊思然,手裡還端著一個紙碗。
他接過紙碗:“謝謝。”
竇鈺祺狼吞虎咽地把碗裡的食物喂下肚,眼神始終放在地圖上。
帳篷頂上掛著一盞燈。
借著昏黃的燈光,齊思然看見地圖上有幾個大大小小的圈,其中一個圈旁正耀武揚威地站著一個鮮紅的五角星。
齊思然就蹲在一旁,竇鈺祺也沒心思注意。
於是她主動提問:“情況如何?”
“沒多遠距離,血跡就沒了。”竇鈺祺放下紙碗,“不過,我在樹乾上發現了乾涸的血印。”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當時,鬆延是打算隻身引走屍群。
他指了指地圖上的某個地方:“明天我去這裡找。”
“我和你一起。”齊思然說。
竇鈺祺合上地圖:“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現在這裡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他說得沒錯。
昨天,他們失去了太多夥伴。
她仔細看了看他的臉——麵色如常。
和昨天比起來,竇鈺祺看起來倒是正常了許多。
齊思然也沒多堅持。兩人簡單交流後,便去休息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鬆延也得以一睹騷擾了他一晚的喪屍的芳容。
兩隻喪屍站在樹下,伸長了手來夠他。
他一個沒站穩,向下滑去。
鬆延不管不顧地抓住樹乾——結痂的傷口被擦破,鑽心地疼。
底下的喪屍更興奮了,猶如兩隻嗷嗷待哺的幼獸。
大半夜被這倆貨攆到樹上,鬆延一宿沒睡。
鬆延活著度過了在叢林裡的第二個夜晚。
和眾人分開後,他被屍群追著趕著不知道到了哪裡。
他迷路了。
東南西北他倒是知道,可最大的問題是——鬆延不知道自己位於營地的哪個方向。
終於捱到天亮了。
鬆延最後看了一眼腳底下的兩隻喪屍,從它們之間的空隙跳下,撇開它們往遠處跑去。
樹乾上刻著一個小小的“s”。
指尖探進樹乾間,鬆延埋下頭。
怎麼又讓他給繞回來了?
除了幾塊餅乾以外,他身上什麼都沒有。
不過還好有隨身攜帶壓縮餅乾的習慣,否則鬆延早就餓得走不動路了。
鬆延抬眼,確定了太陽所在的方位。
之前兩次,他沿著東邊和南邊走的。
這次往北邊走。
他在“s”的右下角再添一豎——三條短小的豎線正對著他耀武揚威。
沉重地呼出一口氣,鬆延朝北方去了。
他還是沒能抵達營地,不過,他抵達了一棟自建民屋。
太陽越過正上方,漸漸地往西邊垂了。
他左顧右盼——隻看見了山。
除了山,還是山。
隻有這裡有一棟樓房。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沒多猶豫,鬆延推門進了去。
屋內一片狼藉——顯然被人搜過。
鬆延走過客廳、走過餐廳,來到廚房。
廚房的角落裡置著一口土水缸。
鬆延急忙打開木蓋——裡麵竟還盛著小半缸水!
顧不得看這水乾淨與否,鬆延拿起一旁的水瓢,舀了滿滿一瓢水便往嘴裡灌。
山泉水本就清涼,在這即將入冬的天氣更是能凍得人嗓子疼。
可鬆延顧不得這些。
因為喝得太急,前襟被沾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