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飲儘,鬆延把水瓢放回原位,雙手撐在水缸邊,看著水麵自己的倒影。
頭發亂糟糟的,臉頰黑漆漆的——一看就知道幾天沒打整過了。
臉側還有許許多多不明顯的擦傷——也許是穿過茂密的刺叢時被擦破的。
沒用的成年人。
鬆延扯起嘴角,強顏歡笑。
他把手放到頭發上,抓狂地揉了揉,把頭發弄得更亂。
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鬆延把頭發乖乖理好。
就在這時,他聽見樓上有什麼聲音傳來。
鬆延警惕轉身,眼神在廚房裡搜尋一圈,隻瞥見一把放在案板上的菜刀。
他拿起菜刀,放輕腳步往樓上走去。
推開臥室門,他看見兩人。
其中一人躺在搖椅上,一動不動;另一人背對著鬆延,伏在躺椅旁,歡快地啃食麵前的人。
就著這個姿勢,鬆延從背後削掉它半個腦袋。
躺椅上的行屍聞見活人的氣息,掙紮著想要起身,可下半身早已被啃得麵目全非。
令人不忍直視。
鬆延解決掉了它們。
太陽躲進雲層,不見了。
很快,黑夜就會降臨大地。
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
鬆延想。
櫃子腳在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意識到這是有人在推門後,鬆延一下子被嚇清醒了。
天是亮著的。
鬆延不太確定自己睡了多久,這到底是他進入房屋的那天還是第二天。
他也沒空去想,因為門被推開了。
從門外走進一個人。寬大的鬥篷遮住他的身材和麵容,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鬥篷人站在門口沒動,好奇地打探著屋內,又看了看抵在門後的櫃子。
“沒人。”鬥篷人說。
躲在窗下的鬆延聽得很清楚——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話音剛落,鬥篷人便聽見窗外有異響。
他探頭去看,卻什麼也沒發現。
因為此時,鬆延早已逃之夭夭了。
直到看不見那棟房屋,鬆延才停下來。
他背靠樹乾,大口大口喘著氣。
“……”
這才跑了一會兒,又開始口乾舌燥。
鬆延十分後悔沒帶點飲用水走。
不過話說回來,他本來打算醒來後就找個容器裝水來著,誰知道突然來了人。
腦海裡浮現起那個身穿鬥篷的男人——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和剛才相比,太陽升得更高了。
此時,鬆延才確定,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他收拾了下心情,便繼續往前走去。
不遠處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像水流砸在石麵上的聲音。
鬆延不禁豎起耳朵。
有水源?
順著聲音而去,沒想到真被他找到一條小溪。
解燃眉之急事小,重要的是——如果這條小溪是營地那條小溪的上遊或下遊,那麼順著它就能回到營地了!
鬆延走到溪旁,用水洗了把臉。
就在這時,他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
鬆延噌地一下躲到樹後。
無論那是誰,他如今一個人,沒武器沒裝備,被人發現都不會有好結果。
鬆延躡手躡腳從樹後探出腦袋。
那是一個男人,個子挺高,正蹲在溪邊用杯子盛水。
男人將杯子收好,站起身,露出了臉。
鬆延的呼吸都滯住了。
那分明是竇鈺祺。
無數想法滑過鬆延的腦海。
他是專門來找他的?還是來辦其他事?
盛滿水後,竇鈺祺便離開了。
鬆延從樹後竄出,跟了上去。
猶豫再三,鬆延輕聲叫他:“小祺?”
鬆延的聲音很小,小到他不確定竇鈺祺能不能聽見。
但令鬆延驚訝的是,竇鈺祺居然轉過身停下了;令鬆延更驚訝的是,竇鈺祺隻是站在原地看他,麵上並未表現出絲毫驚喜。
他隻是這樣看著他,眼神中沒有欣喜,沒有痛苦——沒有一點情緒。
就好像看著一片空氣。
這讓鬆延即將挨到他肩膀的手刹住了車。
竇鈺祺垂下視線,瞥了一眼他懸在空中的手,隨即回頭離開了。
“?”
就算不是來找自己的,那也不用這麼冷漠吧?
鬆延直覺小孩兒不太對勁,於是他追上去。
竇鈺祺走得很快,鬆延隻能小跑著跟在他身邊。
“你不是來找我的?”
沒回答。
“一個人在這裡多危險,怎麼沒和彆人一起?”
還是沒回答。
“思然呢?還有張左源,他們去哪了?”
竇鈺祺終於有了反應,他停了下來,一瞬不瞬地盯著鬆延,把他看得渾身發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鬆延以為他要在這裡站到天荒地老時,竇鈺祺開口了。
“彆跟著我了。”他說。
說完,他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
鬆延呆滯地看著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