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雲收起匕首:“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竇鈺祺捧著一個蛋糕,辛莘將燭火護在手心——兩人儼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生日快樂,隊長。”
“生日快樂。”竇鈺祺小聲道。
賀知雲明顯怔仲了下:“謝謝。”
辛莘在竇鈺祺耳邊小聲說:“隊長忙得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賀知雲聽見了,但沒解釋。
倒不是他忘了自己的生日,而是比起生日,這是更重要的紀念日。
“隊長想要什麼禮物嗎?或者什麼願望?”竇鈺祺突然開口。
賀知雲笑著搖搖頭:“有,但無論如何都實現不了了。”
頓了頓他又問:“你們呢?”
“災難結束,世界和平。”辛莘說。
“太累了。”竇鈺祺說,“等一切結束,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竇鈺祺真的太累了,他已經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他好像隨時都醒著,又隨時都在夢裡——這讓他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睡著過。
如果說有什麼最後的奢望,那就是能夠切實感知到鬆延的死亡。
“說得對。”陽光灑在臉上,讓賀知雲不得不微眯雙眼,“等一切結束了,咱們功成名就,是該好好休息一下。”
他話音剛落,麵包坊的後門突然傳來動靜——那是幾隻行屍。
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被打破,賀知雲麵色一凜:“走——”
竇鈺祺轉身放下蛋糕,卻沒想到被貨架勾住了手鏈,半天取不下來。
行屍步步逼近,竇鈺祺一腳踹開為首的那隻,屍群如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個接一個倒下。
趁著這個功夫,他回頭繼續同被掛在貨架上的手鏈作鬥爭。
行屍們不屈不撓地起身,撲向竇鈺祺。為首的那隻倏地被匕首插進腦袋,跌落在地。
刀光閃過,手鏈斷成兩截。
竇鈺祺明顯愣了下。
“彆管了。”辛莘說,“快走。”
他撿起斷開的手鏈,逃出了烤麵包坊。
待三人出來時,E隊全隊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臨街的地方早就沒剩下什麼,再加之屍群跟在身後,眾人擔心戰鬥的動靜會引來更大的麻煩,便直接開車離開了。
等到夜幕低垂時,他們才回到預定道路上。
吃過晚飯,安排完守夜的人後,眾人便各自睡去了。
車窗外安靜極了——就仿佛整個世界死了一般。
睡夢中的竇鈺祺呼吸越來越急促。終於,在某一刻,他醒了過來。
竇鈺祺花了整整三分鐘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哪。
他擦了把臉,將臉上帶著涼意的液體抹去。
竇鈺祺打開車門,視線落到那棵乾枯的大樹下。
樹底下坐著一個人。他皮膚白皙,幾近透明,若即若離,好像隨時都會消失。
察覺到竇鈺祺的視線,他抬頭看過來,笑著揮了揮手。
竇鈺祺沒動,隻是眼神淡漠地看著那人。
他知道的——幻覺而已。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鬆延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辛莘。
竇鈺祺心頭湧上一陣複雜的感覺——痛苦、失落,還有無用的希冀。
他踩在美夢與噩夢的交界線上,就快被逼瘋了。
每當這種時候竇鈺祺就會想:其實,鬆延會不會活下來了呢?
畢竟他栽進屍群後,沒人看見他被分食。
畢竟沒人親眼看見他真正死去。
“小竇,醒了?”辛莘瞧見了他,好奇道,“怎麼,睡不著?”
“嗯。”竇鈺祺在他身邊坐下,“辛哥,你已經連續守了兩晚夜了。”
辛莘無所謂地搖搖頭:“不困——白天在後座補會兒瞌睡就行。”
竇鈺祺疑惑地看著他。
“……”辛莘敗下陣來,“好吧——其實我牙疼。”
“基地不是有牙醫嗎?”
不知想到了什麼,辛莘打了個寒戰:“還是算了吧。”
竇鈺祺同情又理解地點了點頭——他也怕看牙醫。
說起牙疼,他倏地想到往事。
七八歲的時候,他老是牙疼,疼得整晚整晚睡不著。媽媽拖著疲憊的身軀,耐心哄他入睡。
“睡著就不疼啦。”媽媽這樣說。
他一開始信了,無數次被疼醒後發現這個方法不起作用,媽媽也不像他想象中那般萬能。
後來他才知道,或許她隻是想趁著夜晚多休息會兒,保存精力明天上班,才想著讓他安靜會兒。
“時間會淡化一切。”人們這樣說。
於是,在無數個被淚水糊了滿臉驚醒的刹那,他總會想起那些牙疼得睡不著的夜晚。
“有時間還是去看看吧,長痛不如短痛——我陪你去。”竇鈺祺語重心長道,“像你這種已經開始發炎腫痛的,已經沒救了——要麼根管治療,要麼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