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蘭第一次見到旗木朔茂是在忍者學校。那是開學的第一天,高大喬木的碎葉間有成片的金色陽光。她到得很早,然後尋了個安靜的角落昏昏欲睡,直到有人在一片異樣的靜默而後忽然爆發的吵鬨聲中坐到她旁邊的位子上。
其實朔茂的本意不過是不想坐在那群花癡中間罷了,但沒想到,好不容易挑了這麼一個看上去懶散至極的同桌,竟也忽然從惺忪的睡意中抬起頭來盯著他注視了許久。旗木朔茂後悔不迭。
所以在他無奈而不屑地轉過臉去的尷尬瞬間,也就沒能看見那雙重新又垂下去的眼眸裡溢滿的震驚與錯愕。
奈良蘭由此恍惚了一整天。
旗木家的天才少年,時常可以從母親口中聽及的名字,抑或是那個同齡的女孩子們議論紛紛的英俊少年,這些都不重要。
隻是那相同的發色,和似曾相識的眉眼。
隻是,仿佛永遠是溫和而認真的,沒有慵懶的聲線和漫不經心的氣質。
在教室裡上課的時候,她有時會聽見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屬於鉛筆的粗糙質感在各種各樣的題目下麵寫出準確無比的解答,然後這鉛筆會忽而停頓下來,鉛筆的主人就在這間隙裡側過眼眸望她一眼,而她,就忽然好像作弊被人發現一樣地微紅了臉,不自在地轉過臉去,繼續盯著自己麵前的練習題發呆。
倒也不是不會做,不過老師講的時候也確實沒有在聽就是了。大抵是些拋物線的軌跡或者計算起來數字龐大的代數方程,那些公式和圖形在腦海中再熟悉不過,也就懶得再去聽講,可是發下練習來卻都是新的題型。
也隻有講到破解暗號的時候會打起精神來做做筆記,在紙上劃拉出花樣翻新的文字遊戲,或者隨意翻開課本,給書頁裡的空白添些塗鴉的色彩,畫上一些藍天白雲樹陰長椅,也有時寫幾個零散的字樣,描以圓滑的邊線。
不過都表示不出完整的意思,畢竟總是缺少了點什麼。
這樣的感覺在被身邊的少年瞥見時就更加強烈。她有時也想描摹那個人的眉眼,卻遲遲無法動筆,筆尖懸在紙頁上方,留下淺淺細細的投影。
後來戰火似乎是燒得更近了,到他們這一屆,實戰成績優秀的部分學生猝然地就畢了業,迅速的分了組,然後被帶上戰場。
旗木朔茂自然是在其列的。而至於奈良蘭,生死關頭雖然的確能奮力一搏,但真正的原因還是他們家傳的秘術。縱然沒有山中和秋道的豬鹿蝶,她自己慣用的影子絞首術也已經足夠叫許多敵人喪命。
鹿野總是說,我家蘭很冷血,從一開始就要學絞首術,好像總想殺人似的,女孩子這樣可不好,將來嫁不出去怎麼辦。
每當這時,蘭總是無所謂的瞥他一眼,就又自顧自地發呆或者犯困去了。
然後鹿野就會望天歎氣,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大麻煩,有個嫁不出去的妹妹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