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飛鳥撲棱棱衝上天空,緊接著,又是連續幾槍,伴隨著爆破彈炸響的轟鳴。
聲音來源在我的三點鐘方向,我遲疑了一下,朝那裡小心翼翼移過去,大約500米過後植被開始稀疏,一座山穀出現在眼前,底部一條粼粼細流蜿蜒向山下,兩側是起伏的石灰色峰叢,具有明顯的岩溶地貌特征。
爆破彈應該是炸在了穀底,從我所在的位置,無法直接看到爆炸點的痕跡,隻有少量煙霧在山穀中緩緩逸散。
剛剛這裡顯然發生了一場戰鬥。
我借著夕陽的餘暉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個山穀底部地勢平坦,鄰近水源,等到入夜應該能迎來一波取水的人流小高峰。而兩側的峰叢又很適合隱蔽,一眼望過去,就能找出無數個適合伏擊的位置。我不確定剛才引爆炸彈的人有沒有離開,但我相信即使對方離開了,這個貌似平靜的山穀裡此時此刻仍然埋伏著不下十個人。
隊頻裡,隊長和3號隊友已經順利會合了;4號行進途中遇到混戰,暫時受阻,決定退回山上找個地方觀望。
隊長問:“2號,你那邊情況怎麼樣?我看你好長時間沒動了,需要支援嗎?”
我略遲疑。
“我去支援她吧,”這時,5號冷淡而平板的聲音從頻道裡傳出,“我離她近。她正在一個適合撿漏的位置,可以試試。”
我掃了一眼定位地圖,才發現5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距離我不到1公裡。我記得他開場明明是在東部山區的。
跑得還挺快。
我確實有點想趁山穀裡埋伏的這些人一心搶人頭,從背後收割他們一波,剛剛猶豫是因為怕自己勢單力孤,一旦暴露容易被反殺。
但有隊友在就好辦了。
夕陽一寸寸沉入地平線,我借著最後的餘暉,再將山穀中所有可能藏人的位置默記了一遍。匍匐移動到一叢灌木後,開始等待。
一個小時過去,天完全黑下來。
正如提示影像所言,這裡的天氣不壞。但山上入夜後氣溫還是降到了10攝氏度以下,穀底起了霧,潮涼的水汽漫上來,打濕了我身上的作訓服。
地圖顯示,此刻5號和我的直線距離僅有200米的山穀對側。這一個小時裡,他也一動沒動。
我回憶起他的裝備裡似乎沒有夜視儀,估計現在兩眼一抹黑,正想跟他簡單說幾句。
穀底突然傳來了動靜。
一團裹著草葉的陰影緩緩出現在了濃霧中。
平心而論,這個人的偽裝做得不錯,行動也夠謹慎,基本都是在樹木和岩壑構成的射擊死角之間紆回行進。
但他顯然對這片山穀的險惡程度缺乏正確的認識。
他的身影同時出現在了十多部瞄準具裡,黑暗中的獵手們屏氣凝神,等待著收網的瞬間。某位粗心的狙擊手拉動槍栓的動作,甚至驚動了岩穴裡的一隻刺蝟。刺蝟唧唧叫著跑了出來,穀底的闖入者立刻停住腳步,退回到安全的掩體之後。
直到幾分鐘後,確認周圍沒有其他響動,闖入者才放鬆了警惕,從掩體後探出頭。
我在這一刻扣下了扳機。
一個三發的短點射,噴吐的火舌如同黑夜中爆裂的流星。子彈落點距離闖入者超過10米,根本沒有可能打中。
——這不是在參與捕獵,而是在示警。
山穀中帶著某種默契的寂靜驟然被打破,我幾乎能聽到四麵八方的罵娘聲,闖入者驚得再次回縮,緊接著,節奏混亂的彈雨自兩側山坡上傾瀉而下。也有人在向我的位置開槍——剛剛那一槍,已經暴露了我所在的點位。
我低頭掩蔽,同時迅速收起兩腳架將機槍背起,沿著山壁的凹槽向下滑。
天黑前我已經觀察過,在我下方約3米處就有一座凸起的小型峰叢。但這裡的地形的複雜程度出乎我的預料,黑暗中,到處都是看起來外觀相似的峰叢,而此刻迫近的槍聲已經不容我仔細辨認。
“十一點鐘方向。”隊頻裡,5號突然說。
沒有思考的餘裕,我朝他指示的位置一躍而下。彈片擊碎的石屑擦過我的耳邊。
落點不是我預先看好的那個掩體,而是略低一些的另一個峰叢,這一下落了得有近5米。我在落地時順勢翻滾卸去衝量,下一刻,卻感到手掌撐住的並非堅硬的地麵,而是人的肢體。我心中一悚,迅速拔出大腿外側的手|槍上膛,但很快我發現身下隻是一具屍體。
幾步開外,另一個身上披滿隱蔽物的士兵正用迷彩油都難以掩飾的驚愕表情盯著我。
在看清我手中的槍口時他連試圖拿防身武器的動作都沒有,直接小幅度舉起手,迅速道:“彆開槍,合作嗎?”
我示意地上的屍體,問他:“你們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