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這時平民人質已經在山腰上站成了一線,我方火力也很難精確繞過他們,去打擊後方的大團主力。於是我和另一名機槍手轉向大團側衛,用兩道接近90°的交叉火力線在敵人的縱隊中撕開了一道口子:“撤!”
先前布置的陣地的粗糙外觀在這時發揮了作用,大團幾乎沒有半分遲疑,立刻追了上來。
我用儘全力奔跑。
這一役前,我已經把可能用不上的裝備全部丟棄,此時負重並不算大。但這不足300米的追逐逃逸仍然是本場演習中我經曆的最嚴酷的時刻,這片山坡上植被稀少,我一麵跑Z字形閃避身後追來的子彈,一麵完全靠吼的指揮小組成員的行動。
周圍不斷有人中槍退場。模擬係統裡沒有血肉橫飛的逼真特效,隻有一具又一具軀體倒地的沉悶聲響。
淩晨1:15。
兩座熟悉的山峰輪廓,終於出現在視野。
不需要我再下達指令,小組剩餘全體成員都加速衝向那裡。大團緊隨其後,卻在轉過山坳的一瞬,遭到了斜上方交織而下的猛烈火力,兩座山峰上,刹那間各現出十幾道黑影,無數火舌爆鳴著從型號不同、口徑各異的槍口噴吐而出,密集的彈雨向著大團傾盆瀉下。
——成功了。
在一兩個片刻間,我的腦海中隻剩下這三個字。直到腳步一沉,我還慣性保持著向前奔跑的動作,被突起的岩石絆倒在地,一陣劇痛才後知後覺地傳來。左腿小腿嵌了一枚彈片,傷口正汩汩流血。
麵板上的生命值掛著鮮紅的警示燈。
4號走過來,從急救包裡找出酒精片和止血帶,要幫我處理傷口。
“不用。”我製止了他,拿過一支鎮痛劑,紮進了左腿股外側肌。
透明的藥液被針筒緩緩推儘。這種鎮痛劑需要15分鐘才能起效,但我沒有等待的時間,緩了兩口氣,站起身,向小組僅存的5名生還成員道:“走,回去。”
山上的兩組人用火力控製了南北兩側下山的路,大團主力一時陷在戰圈裡,無法脫身。
他們追我們時的速度提得太快,平民人質被甩在了最末,隻有少量側衛和一支6人機動隊在負責看守。我帶著我的組員調頭向南,從戰圈外圍繞到了人質所在的位置附近。
作為小組碩果僅存的狙擊手,3號獨自一人沿衝擊溝爬到高處掩蔽好。
我向山下空打了一枚榴彈頭。趁著對方兩人被動靜引過來查看情況,埋伏在坡下的4號一躍而起,用軍刺割斷了一人的咽喉,另一人立即轉身往回跑,同時大聲示警。機動隊隊長見勢不妙,連忙讓隊員掩護自己人歸隊,一邊拿出抗乾擾通訊器,飛快地向總指揮彙報起了情況。
他們的總指揮太謹慎,如果讓他下指令,他一定會讓機動隊不要理會我們,隻管盯緊人質。
好在他們的總指揮此刻身陷信息龐雜的戰場,對這邊的答複稍慢了幾拍。趁這個當兒,機動隊幾人已經自作主張從掩體中探出頭,開始向山坡下方掃射。
我和身旁的組員被火力死死壓住,趴在四濺的彈片和硝煙裡。
1秒、2秒、3秒……
槍聲忽然停了。
抗乾擾通訊器滑落。機動隊的隊長一頭栽倒在地,露出後背上一個冒血的彈孔。
是3號!
這一槍有如神助,同時卻也暴露了3號的位置。機動隊員很快開始朝他在山上的據點還擊——就算沒把他直接送走,短時間內,我們也無法再靠他輸出。
好在這時敵人統共隻剩下5個人,又沒了隊長,組織比剛才鬆散了很多。當4號帶著兩人從繞行到側翼,魁梧的身影像一隻凶狠矯健的獵豹衝出灌木、撲向他們時,對方一時竟是有些慌亂,有人退後,有人去撿地上的通訊器呼叫支援,還有人下意識扣動了扳機。
一枚子彈從兩名人質間飛過,打在了岩石上。
人群發出驚恐的尖叫,場麵頓時亂成一團。
一名敵軍竭力維持秩序,揮動著手中的衝鋒槍,不斷發出威脅。然而肉薄骨並的廝殺就發生在眼前,被綁住雙手的人質已經嚇破了膽,他們拚命向山下推擠,甚至有人不受控地失禁了,尿液從那名敵軍的作戰靴下流淌而過。那一刻,我他緊繃的臉上看到了一閃即逝的真切殺意。
我心中一寒,迅速抽出手|槍,朝他開了一槍。沒看清擊中了哪裡,但應該不是要害。對方隻發出一聲痛呼,身體踉蹌了下,就迅速轉身向我撲來,勾起一拳揮向我的腹部!
我左手下截,一把抓住他小臂上部,同時雙腳蹬地借力躍起,想借下墜的重力完成一個跪步砸,壓製住敵人。
但在離地後的一瞬間我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我現在是掛著警示燈的。
在現實中,身體狀態很差的情況下,憑借意誌力咬咬牙或許還能榨出潛力拚一把。但模擬係統裡不行,各項體能上限值被係統卡得死死的,這一跳的高度不夠,未能完全卸去敵人攻擊的力量,拳頭還是砸到了我的左肋下方。
翻江倒海的劇痛讓我視野模糊了幾秒。
隔著毛玻璃一樣的畫麵中,隻能看見那個高大的黑影,再次舉起了手。我被擊倒在地,手|槍脫手飛出,對方騎到我身上,一拳一拳地狠狠擊打我的頭部,直到我停止了掙紮。
接著,一把冰冷的軍用匕首抵住了我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