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終於沒忍住笑了:“你活該。”
接受對方不是人這個事實後,“5號”在演習裡種種異常表現也有了解釋。
它不能露麵——它連具體的形象都沒有,自然不可能以任何實體形態出現在模擬係統中。我們在地圖上看到的,是它為了不讓我們產起疑而標定的假坐標——所以我們會覺得“5號”的行蹤是那麼飄忽不定。
“那麼,你分析基於的數據來源是什麼?”我問,“你共享了我們的視野嗎?”
1027說是的:“你們的視野、通訊、麵板數值,相當於你們4個經曆的一切,我也在同時經曆。即使在你們身陷信號屏蔽區時,我也可以切換到孤立分析模式,確保大部分功能在正常運行狀態。”
我回憶了一下今天早上結束的戰鬥:“可我在信號屏蔽區的那幾個小時裡,你沒有說話。”
“因為那時我說話,你就會懷疑我的身份了。”1027說,“演習指揮部要求測試必須絕對客觀。在結束之前,任何可能乾擾結果的行為都是不被允許的。而且那時,我連接到的隻是你的自然隊,和你一起行動的,是你臨時組的隊,如果你告訴你的臨時隊友們一些來自我的判斷,他們可能會覺得你瘋了。”
它這話說完,我心中微一動,驀地生出一種頗大膽的猜想來。
“如果你的數據來源不止於我們隊伍內部——我是說假設,當時我們並肩作戰的三個組、36名士兵,全部裝載了你這套係統。而又已知,36個你分析問題的方式、得出的結果必將完全一致,每個你可以和一名士兵單獨溝通。那麼,你完全可以自己指揮這場戰鬥?”
“不行的。”1027說。
我似乎在冰冷的係統音中聽到了一點類似無奈的情緒,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它說:“你在想什麼?我被創造出來,是為了輔助指揮,並不是來替代指揮的。機器永遠不能替人做決定。”
我說:“可是你替我做過決定。”
開場前,正是因為它選走了我的夢中情筒——龍牙,使我被迫忍痛割愛。而後來的實際情況卻是由於本場中有平民這個新元素的加入,火箭筒在前中期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以我的體力,又不可能把它扛到後期。
放棄龍牙,這個正確的決定正是1027替我作出的。
想到這裡,我忽有些不解:“你是早就知道本場地圖裡有平民嗎?”
1027說:“不,我在開場前掌握的初始信息,和你們4個完全一致。我隻是讀了一遍模擬係統的用戶手冊,上麵對演習地圖的描述沒有提到平民的事,我認為無法排除場中有平民存在的可能。你當時的負重已接近飽和,再加上你為龍牙搖擺的狀態,表現出了明顯的非理性特征,綜合判斷,我認為應當對你進行勸阻。”
“隻是勸阻?”
“是,如果你堅持,隻要提出一次,我就會把龍牙還給你。用戶權限注定了我不能拒絕你的要求,即使那和我的分析結果相悖。”
我怔了怔,如果我堅持——可我沒有。哪怕一次都沒有。
我為什麼沒有呢?
大概確如1027所言,當時的我是非理性的。我的理性其實一直很清楚做什麼才是對的,隻是在那一刻,它被感情淩駕了。
想到此,我不由一歎:“幸好你是完全理性的人工智能。”
揚聲器輕輕振了幾下,大概是1027在模仿笑聲:“幸好你們是並非完全理性的人類。不然,我也沒有機會被創造出來了。”
“可我……還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