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集團軍訓練基地某間會議室內，隊長盧驍堯失神地盯著麵前的顯示屏。

他是昨天早上退場的。被不知東南西北的爆炸送出了模擬係統後，他也沒有停留，直接離開了訓練室——他能夠想象自己的陣亡對其他隊員的打擊有多大，在那樣不利的情況下，他想不到他們能有任何翻盤的可能。

剛剛看到結果公布時，他甚至也和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一樣以為是統計出錯了。

考慮到他對演習的最後一天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進入會議室後，1027先給他播放了一遍從他退場到演習結束的影像。

影像沒有經過剪輯，就是把隊伍所有成員的視角拚到了一起，又開了倍速，盧驍堯在巨大的信息過載中努力消化完了過山車一樣的戰局。麵上慢慢浮現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來。

一半是驚歎於隊友絕地反擊的出色發揮，另一半——卻是1027的存在，讓他心中生出一陣難言的隱憂。

盧驍堯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甚至在1027稱讚他的前期指揮，為隊伍勝利打下了基礎時，他都沒有感到多少喜悅。

數據分析師的敏銳，讓他發現了一個細節——我們的隊伍，之所以能成為1027加入的所有隊伍中成績最好的一支，除了一句輕飄飄的“實力”，或許更真實的原因是，與那些貢獻了上萬句臟話的隊伍相比，我們是唯一從頭至尾沒有放棄與1027交流的隊伍。

盧驍堯選擇重放影像，進度條往回拉，把幾個關鍵場景又慢放了一遍。

果然。

無論是在第一晚的山穀伏擊、還是第二晚的潛入信號屏蔽區前，我都在接受1027的建議。

第43小時，3號和4號自敵軍包圍中毫發無傷地撤離，當時盧驍堯隻覺得幸運。如今卻憶起，其間最危急的時刻，兩人的通訊齊齊中斷了幾十秒。倒回去看時，果然聽見是耳機裡的“5號”在給他們引路。

甚至在定最後的反攻計劃前，比起身旁的人類隊友，我的選擇卻是主動去征求1027的意見。

……

盧驍堯握著遙控器的手有些有些抖。

播放列表裡還有一千多個視頻文件，全部都是四人隊伍在過去3天裡的演習過程。有的精彩有的乏味，但相同的是，背景中總有一個毫無起伏的冷淡聲音在給出建議。

即使隻是粗略地瀏覽，他也能感知到那些分析結果精準、明確且切中要害，不輸於任何一個經驗豐富的頂尖數據分析師。

盧驍堯：“我能問問嗎，同時做一千多支隊伍的數據分析，是怎樣的‘感受’？……抱歉，我不知道這個對你來說叫什麼，路徑？運算軌跡？”

“沒關係，”1027說，“感謝你願意使用這樣人性化的描述。我不確定你想了解的是哪種‘感受’，如果是問我如何做到這一點，主要是通過大型機對進行戰場傳回數據進行有效信息提取和運算。這樣的的演習，目前，我的運算量上限能夠同時支持約在十萬場左右，隨著後續機群數量增加，還會有進一步的提升。”

“如果你是問我，如何評價我所做的這些工作的意義，我的回答是——幸福。”

盧驍堯無稽道：“你還知道什麼叫幸福。”

“我的設計者曾說過，人工智能存在的價值和終極目的，就是以人類的幸福為幸福。”1027說，“能夠履行幫助人類這一使命，我認為我很幸福。”

盧驍堯無言地盯著顯示屏。

好半晌，他才苦笑了一聲：“你幸不幸福我是不知道，但照這樣下去，你會變成所有數據分析兵的噩夢……你會讓我們集體轉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