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他發量太多了。”……(2 / 2)

我直覺程雲帆應該不會在今天這個場合請重青。

不僅是因為程雲帆對於這個項目的那種微妙的自負感,更是因為我聽說他和重青當初師徒分道的過程鬨得非常不愉快,幾乎形同陌路。且就眼下這個場合,即使重青來了,以他的資曆,也是沒辦法和王院士相提並論的。

不過,我很快就發現上台的人絕不可能是重青。

熾白的燈光從禮堂的弧形穹頂射落,照亮了台上人半側向鏡頭的臉。

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一張臉,黑發黑眼,筆直的鼻梁上架一副無框眼鏡,下頜的線條如優美而鋒利的刀。他孤身一人站在偌大演講台的正中央,儀態卻相當從容,肩線舒展,收在西裝下的腰背挺拔筆直,像霜雪裡亭亭植立的鬆。

鏡頭內外,居然同時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這帥哥——”好一會兒,才有人發出了言辭匱乏的感歎,“長得就還,挺帥的哈?”

“出現了,精神攻擊!”

“未曾設想的道路,資曆不夠,顏值來湊!”

“就我覺得有點不嚴肅嗎?”有人嘀咕道,“搞科研的又不靠臉吃飯,長得跟男模似的有什麼用?要都搞這種歪風邪氣,以後答辯是不是還得請個女團來?”

這等有失偏頗的評論很快引起了一陣噓聲:“對對對,就你覺得,你是天選之子。”

“人說話了嗎?你哪隻眼睛看出人靠臉吃飯?”

“男模咋了,男模吃你家大米了?”

“……”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1027團隊這位唯一的答辯手一登場,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所有觀者話題的焦點。聲音有褒也有貶,但不論如何,都無法再令人無動於衷。

喧嘩中,顧穗禾湊到我耳邊,神神秘秘道:“這帥哥一看搞科研的時間就不長,可能沒什麼經驗,1027要懸啊。”

我納悶瞧她一眼:“這都能看出來?”

“那當然,”顧穗禾胸有成竹,篤定道,“他發量太多了。”

“……”

不愧是你,顧穗禾。

當所有人都關心一位帥哥飛得高不高的時候,隻有你關心他頭上冷不冷。

大屏右上角的計時器開始跳動,工作人員抬手示意。

1027團隊唯一的辯手點了點頭,他欠身向評委席致意,調整了一下領口無線麥的角度,聲音從擴音設備裡傳了出來:

“各位評審組專家,晚上好。在此我謹代表‘智能化作戰決策輔助係統’項目向各位做答辯彙報。”

會場上的議論聲逐漸平複了下來。

延遲轉播後的聲音有些失真,夾在擴音設備工作的嗡嗡聲裡,我盯著畫麵裡正中侃侃而談的答辯手,微微皺眉。

大屏上的PPT開始翻動,答辯手切入了正題,介紹項目背景、團隊情況以及主要研究過程。這部分每個團隊講的都大同小異,1027團隊唯一的不同在於在談到團隊負責人的時候放出了程雲帆的簡曆,那一頁寫不下的論文專利和成果獎項令人真實地感到了人間的參差。

PPT翻下一頁,一個算法模型出現在屏幕上。

這個模型大致為圓形,或者說球形,由中心向外放射出一重一重的分支,無一定規律,但又極端完美對稱——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像一個長滿突刺的病毒。

“可變散列樹型算法,”答辯手說,“早在222年就被提出的一種算法。但在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裡,始終沒有被真正應用實現過。最開始是因為技術的不能,但自250年,芯片革命後,神經擬態芯片大範圍取代了傳統芯片,使得可變散列樹型算法有了得以實現的基礎。”

“可在那些年裡,所有關於它的試驗無一例外以失敗告終。由於自身具有強製遍曆的特性,它的運算量龐大得驚人——舉個例子,我們對它輸入一組信號。”

屏幕上,算法的中心被標紅了,出現了一串數字“0000”。

接著,紅色開始沿著枝杈向外擴散,速度越來越快,分支越來越密,末梢也越來越細,整個屏幕在短短幾秒內完全被染紅。

一旁的運算量統計器達到了一個恐怖的指數值,10的七百多億次方。

在10的七百多億次方個分支裡,唯一有效的運算結果亮起。幾秒後紅屏被清空,運算結果返回到原點,自動開始運行下一次遍曆。

“它的運算精度非常卓越,可以說,到目前為止已知的算法中,還沒有能夠超越它的。唯一令人詬病的是它10的七百多億次方分之一的效率,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一種得不償失的算法。”

答辯手說著,手指關節輕輕頂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框,銀色的防滑鏡鏈在燈下流過一線弧光:

“但我不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