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挺冒昧的,她和這個小哥隻見過一兩次麵,不過點頭之交,理論上,他絕不可能知道她和九淵的關係。
雖然事情可能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但九淵的遺物對談焰還是有絕對的吸引力。或許是因為授意小哥打這個電話的人早就清楚這點,所以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她說:“好,我什麼時候過去方便?”
小哥鬆了一口氣:“隨時,你來就行,我等下把具體地址發你。你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談焰其實一直知道這家研究所的地址。
甚至它周邊的環境、哪條路晚高峰容易堵車、哪家餐館的外賣最受研究團隊的同事們歡迎……她都一清二楚。這是她第三次來嘉市,卻是第一次來這裡。
她隻有一天假,晚上就要趕回蘭市,因此很希望小哥手頭沒有其他事情耽擱。但這個擔心隨即被證明完全是多餘的,她電話打過去後,沒過兩分鐘,小哥就從研究所的大樓裡出來了。
身為一個典型不擅言辭研的年輕技術人員,小哥拿出全部社交技能和她寒暄:“好久不見,談上尉,聽說您進‘鳳凰’了,我還來沒得及恭喜您。”
最後這句,與其說“我還沒來得及恭喜您”,還不如說“上次打電話時我還沒做好功課”。
談焰笑笑:“謝謝,我們現在進去?”
“要先去傳達室辦一下手續,”小哥帶著她走向大樓一旁的側門,解釋道,“我們是保密單位,所以訪客進出控製得很嚴格,你彆介意啊。”
進了側門,是一條狹窄的走廊。談焰隨著小哥進到一個房間,房間裡放置著一台機器,從外表看不出用途。機器中部有個一塊鑲黑色玻璃板的區域,談焰猜想是用來刷身份卡的。
沒想到,小哥走上前操作了一會兒,那塊黑色玻璃板向上翻了起來,露出一套類似醫院使用的自動采血儀的裝置。
“需要采集你的DNA,”頂著談焰懷疑的目光,小哥硬著頭皮說,“你把手放在這裡就行了,很快的,也不疼,就像體檢一樣。”
談焰說:“進個門就需要采DNA?”
小哥點頭:“是、是的……”
談焰站著沒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會兒,說:“那算了,東西我不要了。”
小哥的神情頓時變得驚慌,見她似乎態度堅決沒有可商量的意思,他連忙道:“你先彆走,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打個電話。”談焰不反對,任由他去。過了幾分鐘,小哥滿頭大汗地回來,帶著她去到了真正的傳達室,刷了一下她的身份卡,辦好了臨時出入證。
九淵的遺物在一間辦公室裡。
據帶談焰來的小哥介紹,在不必配合研究或在其它場合出麵的時候,大部分時間裡,九淵的仿生軀殼都會待在這間辦公室。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它的“家”。
30平米,一套桌椅,一麵書櫃,一張會客沙發構成的“家”。
小哥給她把門打開後就離開了,因此談焰得以不必刻意掩藏情緒地,細細打量這個九淵曾經生活過的空間。
九淵留下的物品其實很少,幾本紙質書、幾件衣服,窗台上有一盆綠植。
書櫃裡是大小幾個相框,是九淵和研究團隊成員的合影。由於他們曾一度頻繁地出現九淵和她的聊天裡,談焰發現她能根據特征把其中大多數人和名字對上號。
她一一擦拭乾淨相框表麵的浮塵,用泡沫海綿包好,收進帶來的箱子。
辦公桌上有一台終端,但是研究所統一配的辦公設備,不能帶走。
談焰拉開桌麵下的抽屜,在裡麵找到了幾個紀念章,是九淵參加過的活動或獲過的榮譽,其中就包括他在第一屆“信戰”評審會上獲得的那枚金獎紀念章。
談焰當時看的是評審會轉播,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見這枚紀念章的實物,才發現它相當精美,很有設計感的“信戰”兩個字被一圈浮雕環繞。她想近看浮雕的圖案,於是打開盒子,在紀念章被取出的一瞬間,壓在暗紅色絨布下方的,另一個東西跟著掉了出來。
談焰拾起那個東西,倏地怔住了。
一條黑色皮筋,綴一個小小的火焰形的金屬吊墜。
——那是她的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