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焰低頭看了眼終端平麵圖,代表四組長的光點還在生活區附近跳動,離著中央大樓尚有100米左右的距離。
而且這100米是一片平坦開闊的綠地,毫無掩體可遮蔽藏身。
“隊長,”四組長自己也發現了問題,在通訊中緊張道,“他們朝這邊過來了!我這邊位置不太好,直接衝過去來不及了,我先回西區車間避一……”
“——砰!”
生活區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隊伍中每個人的心都隨之揪緊。但片刻後,他們注意到代表四組長的光點並沒有熄滅,而是在調頭向著西區車間的方向快速移動。頻道裡隻能隱隱聽見他跑動時急促的呼吸聲。
半分鐘後,四組長終於跑進了西區車間大門,和身後的敵軍拉開了距離,這才有餘裕開口說話:“同誌們,好險哪,剛剛那一槍都打我腳邊了,多虧是黑天——”
四組長突然沉默了。
一束車燈光映亮西區車間的窗玻璃,越野車發動機的鳴轉聲由遠及近。
“……”四組長勉強忍下了到嘴邊的臟話,“這幫S國孫子,追著爺爺不放了是吧?!”
罵歸罵,他目前的處境確實危險到了極點,接下來有可能要被遠倍於自己的敵人堵在西區車間這個封閉空間裡。他注意著外麵向敵軍的動靜,一邊慢慢向樓上移動,一邊調出終端裡還沒畫完的西區車間內剖麵圖,點了共享上傳。
潛翼、數據鏈、隊頻三個係統爭先恐後地報起錯來。
談焰同步收到了報錯提示,她明白,這是四組長已經在為犧牲做準備了。
她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身為隊長,她不能在戰場上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負麵情緒。她用平靜的聲音問:“你在移動,車間裡有適合躲藏的位置嗎?”
“一層是個大實驗間,一覽無餘的,肯定不行,”傳不過去剖麵圖,四隊長見縫插針儘可能多地口述提供信息,“二層有可能。二層靠牆有個爬梯,我剛才看了,上麵連著一扇去樓頂天台的門,雖然鎖著,但是有一個向上縱深一半左右的小空間,能藏一個人。我待會兒打算藏進去,賭一把試試。”
談焰沒有異議。她沒有進去過西區車間,無法指導四組長躲在哪裡更安全,更不知道敵軍下一步將如何行動,隻能看他運氣。
這不是演習,每一條生命都是真實的且隻有一次。因此她不會強迫四組長去輸出,比起宏大的犧牲,永遠是具體的活著更寶貴。
敵軍的3輛越野穿過夜幕中的槍林彈雨,停在了西區車間外。
他們進入車間建築後,就完全處在中央大樓的射擊盲區了。更不利的是這個車間裡的監控還很少,能正常工作的隻有入口處的一個。
在監控畫麵裡,談焰除了看到8名敵軍的身影一閃而過,並沒有獲得其他的有效信息。
隨著敵軍的逼近,四組長那邊再度變得安靜。主防線上的戰鬥還在進行,談焰不得不收回投在西區車間的注意力,專心指揮前線的戰鬥。
敵軍主力之所以敢從正門突破,並非沒有防備——談焰懂得在主乾道和岔道口等位置埋設火力點,對方指揮未必不懂。幾輪火力對轟後,敵軍衝陣的4輛車中報廢了一輛,但小隊自身兵力不足的缺陷也在隨著時間推移慢慢顯現。
敵軍指揮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又一輪射擊後,敵軍剩餘的3輛車突然改變了行車路線,紆回繞向側後,從三個方向同時接近廠區外小隊一車組所在的山坡。
“好小子,想包抄我們是吧……”眼見三條彈路同時逼夾過來,山坡上的灌木叢被打得枝葉亂飛,一車組長迅速指揮著駕駛員倒車,“往北開,繞他們一下再調回來……對!再往北,過前坡往右打,看我輪胎不他們打爆!”
“彆再往北了!”中央大樓上,負責北側區域的2名三組成員急忙提醒,“出射程了!”
但一車沒有減速,黑暗密林中,隻見它和另一輛敵方越野彼此競速,雙方相隔不過五米,同時向著山體北側最陡峭的一個高坡衝去!
“砰砰——”
一車僅領先了半個車頭,但已經足夠了,在衝上的高坡的一瞬,駕駛員握著方向盤的手臂疾擰,車尾猛地側甩,帶著車體拋轉出近120度,鴨形尾翼在夜色中流過一線幽光。後排的組長和小鐘同時從右側車窗開火!
敵軍越野在慢一步抵達高地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先機過了,立即調頭。
但來不及了,旋轉中的車胎癟下去了兩個,車身開始傾斜。敵軍駕駛員將油門踩到了底,顛簸退向後方的密林,而下一刻,發動機的轟鳴聲竟又追了上來,一車衝下高地,用一側車身抵住已經傾斜的敵軍越野,兩輛車體外殼彼此刮擦,濺射出刺目的火星。
這驚險的一幕看得遠處中央大樓上的隊員們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另兩輛敵軍越野從其他路線試圖衝向北側高地,但還沒出中央大樓的射程,被三組的火力壓得行動遲緩。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同伴被一車彆到山坡邊緣,重重滾落。
一車也車身也有部分損壞,但對行駛影響不大。它在山坡前刹住餘勢,就毫不停留地打輪往南駛去。
兩輛還在火力壓製中的敵軍越野,看見這個囂張的對手穿過槍林彈雨殺過來,那根本不介意雙方同歸於儘的架勢,讓尚占兵力優勢的敵軍竟然遲疑了一兩秒。
談焰微眯了一下眼。
這是這支敵軍在這場戰鬥中的第一次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