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世子與孤的比試,便提前……(2 / 2)

他來得早,街邊的謀生計的百姓同樣也起得早,之前拋出去的傳聞都傳開了,苻繚便沒再遮掩,大方地讓人看清他活著的模樣。

周邊竊竊私語的語氣也變得驚疑不定起來,似乎真有人以為大官人有了神力,能把死人弄活,而後又被旁邊的人打斷,說那位都逆道亂常了,怎可能有神力?

隻是無論走到哪兒都有好奇的目光,苻繚知道這消息定是要傳到奚吝儉耳朵裡。

看熱鬨的百姓見他沒往平關山方向去,跟著他到了杏園後,發覺這兒也有盛大宴會的模樣,而且他們這樣的布衣還進不去,說不清是什麼情況,不敢再貿然上前。

苻繚靠在一棵樹邊休息。

“世子!”

苻繚正閉著眼,忽地聽見有人喊他,一睜眼,原本空檔的四周不知何時已聚了好些人,像是要將他包圍一般。

離他最近的那位中年男人捏著胡子笑道:“世子竟真來了逸樂宴啊,快請入座、快請入座!”

苻繚看著他,沒動:“你是?”

“下官吏部吏部司郎中陳元薊。”陳元薊朗聲道,話間帶了點得意,“世子快請坐吧,大家可都沒想到世子會來。”

苻繚知道他。

他與呂嗔通過信件,為了構陷一位以血諫言的忠臣。呂嗔便是踩著那位死得身敗名裂的忠臣上位的。

在做到吏部司郎中的人裡,他的年齡也算是年輕的,難怪會如此飄飄然。

“本公子倒是想問問,徐官人選的這個時間是什麼意思。”苻繚看他一眼,輕悠悠道,“本公子如今可沒心思來這逸樂宴消磨時間。”

“世子之憂,老夫自然知曉。”

苻繚身後,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璟王自居攝政王,實則獨攬大權,操縱官家,近日更是蔑倫悖理,折了我北楚一名剛正不阿的命官!”徐徑誼抖了抖胡子,“而他還要不顧明留侯的情分刁難世子,老夫實在是忍無可忍。”

苻繚微微頷首,看了眼四周。

來宴會的人,看打扮皆是舊黨,而徐徑誼這番話,看似是駁斥奚吝儉,實際是在討好自己。

他們想拉攏自己。

舊黨這樣做,大抵是為了扳倒奚吝儉所代表的新黨,可為何要選擇原主?就不擔心苻鵬賦會發覺?

徐徑誼見苻繚不語,又道:“世子對人專一,這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而璟王奪人所愛,本就被天下唾棄,世子就忍心自己的心上人忍受煎熬麼?”

苻繚眉尾動了動。

合著大家都知道原主喜歡季憐瀆,也知道奚吝儉把季憐瀆搶了過去。

“如今傳聞有言,是璟王讓世子蘇醒過來,街談巷議又這樣被璟王改了口風,世子難道就願意看著璟王成了個有神異之功的人?”

陳元薊趁勢補充,托過苻繚的手臂,硬是將其請到草團上坐下,小聲道:“世子得多擔待著點身子,才好養著精神,給彆人好看。”

苻繚掃了眼麵前的瓜果桃李,均新鮮得很,上麵還掛滿了漂亮的露水,一看便是特意送到京州來的。

見苻繚沒什麼反應,徐徑誼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這比試本就不合規矩,世子注重承諾,老夫甚是佩服,但也不能因此傷了身子不是?”他又循循善誘,“隻要世子不去,他璟王還能說什麼不成?實在沒辦法,老夫也可助力一番。”

宴會開始熱鬨起來,似乎無人在意他們三人之間的談話,苻繚卻感覺得出來,他們的目光均是有意無意地往自己這兒看,談話的中心也都指向同一個人。

“璟王不就是借著那點傷勢,故意縮在京州?就是可惜了呂官人,哎,我看是璟王故意的,就是瞧上了哪家沒過門的……”

“嗐,不還說璟王有龍陽之好麼?就是看上了那個伶人呀,青樓裡的都敢要!果然齷齪的就是會和醃臢的混到一起去。”

“哎,要照這麼說,那上木的官人難不成也……所以璟王才總拖著,哈哈哈哈。”

苻繚捏緊了手心裡的衣裳。

他似乎理解了為何武人如此憎惡文人。

竟是些下流鄙賤的話,難以想象他們還有臉麵自命清高。

苻繚小小吐了口氣。

新舊黨水火不容,但原主本就無意參與到黨爭之中,與他們接觸不深,這些人實際上對原主隻是略知皮毛。

再者,他們想不到奪舍的可能性,就算自己表現得有出入,他們也不會真懷疑什麼。

苻繚斟酌著,大抵猜到了他們為何要選擇自己來當棋子。

但他對季憐瀆不是原主那種喜歡,真要教奚吝儉改些性子,也不必要把自己拋進官場裡,何況還是這種任人擺布的地位。

他抬頭望天,天空晴朗。

徐徑誼的意思,是他能保下自己,但這也等於把自己劃到舊黨那邊去了。

苻繚隨手拿起一個李子,咬下一口,甜蜜的感覺逐漸在口腔裡蔓延。

他正要說話,人群中忽然有人驚呼一聲。

一名年輕的文官嘴巴抿緊了,往後退了好幾步。

“孤當是什麼呢,如此熱鬨。”

熟悉的香味已經鑽進苻繚鼻尖,教苻繚本就冰涼的手更冷上一層。

他還沒完全轉過頭去,奚吝儉已經走到他麵前:“世子還有閒心吃水果,看來是對這次比試十拿九穩了?”

苻繚頓了頓。

若是答應了徐徑誼,以他所謂的“助力”,該是會把自己送到離奚吝儉較近的地位,再不濟,隻要入朝了,起碼能在朝中遇見奚吝儉。

這樣不就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他了?

而舊黨也就把自己當不諳世事的少爺,隻要不把話挑明,許多事都有斡旋的空間。

像奚吝儉這樣敏銳的人,也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苻繚清了清嗓子,看了徐徑誼一眼,又把視線移到奚吝儉眼眸中。

他得意道:“本公子自然是有辦法。”

徐徑誼臉上出現了笑意。

奚吝儉眼底閃過一絲愉悅,卻沒有初次見麵時那樣讓他害怕,教苻繚想起昨日傍晚奚吝儉話裡的輕笑。

下一刻的心下一涼也同樣如此。

“既然世子如此自信。”

奚吝儉猛然伸出手,苻繚沒來得及起身,腳下一輕,重心倏然轉了個大彎。

眨眼的工夫,他已被扛在奚吝儉的肩上。

“世子與孤的比試,便提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