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他隻想苻繚對自己流露出……(2 / 2)

“既然如此,也該知道孤是故意刺激你與孤比試的了。”奚吝儉道,“為何還要答應,還要跳池,把這麼多文臣嚇得人人自危?”

苻繚默然。

最後一件事分明是你做的。

“因為當時季憐瀆在場。”苻繚道,“這是我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我以為我隻要勇敢些,他對我便會有那麼些許的好感。”

話間,他又猛地咳嗽起來,難受得眼裡不自覺聚了些水霧。

“至於我投塘,那是我不願失去眼睛,便想蒙混過去,否則,我也不會忽然醒來。”

“撒謊。”奚吝儉陡然出聲。

他邁出一步,踩在碎石上的聲音像是劍刃刺穿骨頭,驚得苻繚抖了一下,蹭在臉上的毛絨緊張地向後縮著。

奚吝儉臉上浮起笑意。

“世子,你可知道欺瞞孤的下場是什麼?”

苻繚心如擂鼓,捏緊了衣袖:“在比試時,殿下要置我於死地,沒有人會理會,但若是現在想要我的命,徐官人不會再置之不理。”

徐徑誼找他就是為了能有一個可以夾在新舊黨之間的棋子。

比試時若是死了,他便能再物色下一個人選,若是輸了,失去眼睛,還能借機擴大自己對奚吝儉的怨恨。

而現在,自己與奚吝儉打了個平手,多數人不知具體情況,隻知道身經百戰的璟王被一個身子羸弱的公子哥兒追上了,還會以此嘲笑奚吝儉。

在徐徑誼看來,奚吝儉對自己的憎惡也會上一個檔次,是吸引火力的最好靶子,可不能一下就死了。

想到這裡,苻繚微微皺了一下眉。

其實比試時忽然走山,奚吝儉完全可以說改日重比的,沒必要硬說是平局。

包括上馬時,他特意提點自己手該抓哪裡,也沒有在馬匹上故意使絆子。

他似乎不想自己死。

但原書裡,原主最後還是死得慘烈,而奚吝儉這樣占有欲扭曲的人,又有什麼理由不願自己這個情敵去死呢?

奚吝儉似笑非笑,苻繚不知那是嘲弄,賞識,抑或是諷刺。

“世子從未踏入官場,卻曉得如此多門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在殿下麵前班門弄斧,不足掛齒。”苻繚謹慎起來,把話題重新轉回去,“殿下也不必擔心我對季憐瀆還有舊情,他在偷偷來見我時,已經明確拒絕過我了。”

苻繚本也不想招惹官場之人,他的主要目的還是多與奚吝儉接觸,好觀察他與季憐瀆的關係。

除此之外,奚吝儉對自己的敵意也就是因為季憐瀆了。

季憐瀆對奚吝儉沒有好臉色,定然不會乖乖回答他的問題,不怕露餡。

再說,季憐瀆本就不喜歡自己。

奚吝儉把玩著腰上的玉玦,似是對他這番話不感興趣。

“所以,這與孤有何乾?”

“我關照殿下,隻是希望殿下能像我關心殿下一樣,好好對季憐瀆。”苻繚道,“我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關係的。”

奚吝儉終於笑出聲,周圍的溫度隨著他笑聲持續的時間迅速降低。

“世子,你說這些,你自己信麼?”他一字一句道,“你又把孤當成什麼了?”

苻繚一愣,意識到奚吝儉誤會了,正想解釋時,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

就在苻繚想要遮掩的時候,奚吝儉已經低聲喚了青鱗,立時消失在缺口處。

苻繚回首看著那處空蕩,心裡有些失落。

還沒解釋清楚誤會呢。

*

“殿下……”孟贄開口。

他實在有些擔心:“世子來路不明,又知道青鱗的存在,方才更是拉出徐官人……殿下莫要意氣用事。”

近日殿下已經有許多行動出乎他意料了。殿下隱忍多年,如今在節骨眼上,不能在這裡功虧一簣。

“孤早意氣用事過了。”奚吝儉一甩衣袍,似是要把身上的血腥氣甩掉,“孤就該把他的眼睛挖出來。”

即使沒了眼睛,他也不會生氣,興許隻是會更少動彈,乖乖地坐在那裡,像那隻知道自己已無路可去,隻能尋求庇護的綿羊。

這樣他要與自己說話,還要側著耳朵仔細聽自己在哪兒,麵上的擔憂緊張會更明顯。

他喜歡看那人難受的模樣。

想看他即使難受也不說,還要分心去照顧彆人的受罪樣兒。

不,沒有彆人。

他隻想苻繚對自己流露出那樣的神情。

隻有在麵對自己的時候,才露出那副脆弱又堅強的模樣,還有那雙平靜的目光下藏著的,止不住的火。

興許沒了眼睛,他還是會關照自己。

他從沒見過對他這麼……友善的人。

連先前唯一對他稍好點的老太傅,也不過是平等地一視同仁,以至於他很長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就是該被人唾棄,被人談之色變,被人避之不及。

青鱗在他身旁小心地竄來竄去,帶著點目的性,似是聞到了什麼熟悉的味道。

“不許。”奚吝儉瞥了它一眼。

他將那顆藤梨收進更裡麵的袖口。

“這是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