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興許苻繚自己都沒發現,……(2 / 2)

但他還是說了。

“主子,恐怕世子自己都覺得這胡謅太糊弄人。”嘶啞的嗓音掩蓋住他的擔憂,“他若真對季郎一往情深,為何不早早將他贖出?”

“孟贄,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奚吝儉躲過泄露在小徑的一絲夕陽,“我見過的人隻多不少,不是奚宏深那樣說兩句好話就容易被騙的。”

孟贄不語。

主子也甚少直呼官家姓名。

“孤隻是覺得……”奚吝儉少見地猶豫了一下,“如果是他的話,倒是真能做出來這種事。”

“就算是,那也是世子自己的選擇。”孟贄道,“落子無悔,這是殿下教會奴婢的。”

“殿下,呂嗔之事,還有些能牽連的,可要趁著現在的勢頭連根拔起?”他轉移話題道。

奚吝儉腳步頓了頓。

“無妨。那些人本就是徐徑誼的棄子,剩下的,既然沒擺在明麵上,便不用理會。”他似笑非笑。

孟贄不明其中含義。

“徐徑誼是呂嗔的貴人,偏生那麼多書信裡,就是沒有與徐徑誼通信的文書。”奚吝儉提點道,“想必是處理掉了,既然如此,又為何沒把剩下的一並銷毀?”

“這……”孟贄不敢肯定,“興許呂嗔是想留下把柄要挾?”

“他何必要挾比他低幾級的官吏?在他們眼裡,呂嗔就是他們的靠山,巴結都來不及。”奚吝儉摩挲著扳指,“反倒是徐徑誼這樣的高位,他沒留下一點兒自保的物件,總不能是因著他太信任他的貴人。”

孟贄眉頭緊鎖,啞聲道:“難道,是徐官人授意……”

奚吝儉頷首。

“那些人本就是徐徑誼懷疑的對象,他不敢肯定,於是呂嗔也是成了他的棋子。”奚吝儉道,“他不過是想借此送孤一個人情,叫孤不能對他輕舉妄動,又能鏟除異己。”

他本不願理會徐徑誼,卻不曾想到因著那人,陰差陽錯地遂了徐徑誼的意。

雖然也沒什麼損失。

反倒有了新的收獲。

孟贄見主子嘴角微微勾起,表情略顯複雜:“但那些人裡頭,並沒有我們的人。”

奚吝儉神色恢複如初:“徐官人可不這麼覺得,那便由他去想了。”

府門打開,迎接他們的是麵色難看的殷如掣。

“殿下!”殷如掣單膝跪地,“屬下失職!”

緊接著他又試圖起身,小小聲道:“但是先前說的將功抵過,可不可以……”

“跪著。”奚吝儉斜他一眼,“已經抵掉了。”

殷如掣一愣:“何時?”

“何事?”奚吝儉道。

殷如掣扁了扁嘴,悶悶道:“季郎又偷偷溜走了。”

剩下半句是口型:“用的是宦官的人。”

奚吝儉斂眉:“監視他的那個小廝?”

“正是。”殷如掣道,“屬下已命眾人當作無事發生,那小廝還在後院打掃,亦不知我們已得知季郎逃跑的消息。”

“不錯。他總算忍不住了。”奚吝儉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起來,“去找誰接頭了?”

“季郎沒去找接頭人。”殷如掣又認命般地跪了下去,“……他去找世子了。”

青鱗被驟然凝固的空氣壓得受不了,忍不住嗚一聲,快快從主人身邊跑開,悄聲躲回自己的領地去了。

*

“季……小季,你怎麼又跑出來了?”苻繚連忙關上門,“身子可好些了?”

好不容易應付過去,苻藥肅前腳剛走,季憐瀆就從缺口處走了出來。

“錦襪呢?”苻繚見他還是光著腳,一副狼狽模樣,眉頭一皺,“剛下過雨,你沒受傷吧?給你的藥還在麼?”

他連忙解下裘衣,給季憐瀆披上,自己又拿了另外一件。

季憐瀆剛要開口,被苻繚一連串的詢問與動作驚得噎住。

他看著苻繚指節微紅,總是輕聲咳嗽,知道他定是受了寒。

方才醞釀好的話忽然卡在嗓子眼,一抬頭便對上麵前人關心的視線。

“是不夠暖和麼?過來坐吧。”苻繚不顧他身上的臟汙,將他帶到床上坐下,“發生何事了?”

“我……”季憐瀆扭了扭細眉,嘴巴張張合合,應是沒說出一句話。

苻繚權當他太著急,一時失語。

忽然,院前傳來喧鬨的聲音。

“是璟王殿下!”

“璟王殿下來我府上,有何貴乾啊?”苻繚此時要感謝苻鵬賦的大嗓門了。

可惜璟王的行動一向很快,他並未理會苻鵬賦的問話。

苻繚已經看見徑自走過來的人影。

季憐瀆嘖了一聲,連忙躲到角落,而苻繚也快步迎了上去。

“殿下。”

奚吝儉下一步忽地走慢了。

這一聲聽起來,似是有些高興。

而走到苻繚麵前時,奚吝儉意識到這不是他的錯覺。

身形消瘦的世子盯著自己。

他很緊張,有意地擋住了季憐瀆的位置,身子微微向後仰著,似是抗拒他的接近。

然而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雙眼似是比平常亮些。

興許苻繚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眼神裡,帶著幾分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