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祖卿都這麼說了,你可是想讓祖卿的願望落空?”奚宏深眼裡不再放得下眾臣,直勾勾盯著奚吝儉。
奚吝儉眯了眯眼,眾人頓時又不敢說話了,教還在亂動的奚宏深格外突出。
奚吝儉嘴角勾了勾:“祖官人都這麼說了,自然可以。”
眾人皆看出那是冷笑。
徐徑誼麵色難看。
奚宏深響亮的一聲“好!”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祖官人的請求,孤豈能為難?”奚吝儉淡淡地補了一句。
奚宏深的麵色又突然難看起來,好在想到花園又能落成一座,而且還是他強迫奚吝儉鬆口的,他又高興得不得了。
再有要稟上的事宜,被他一揮手給推後。
苻繚快步出了殿門,發覺祖時已經在那等著了。
“祖官人,為何要幫我?”他開門見山。
祖時哼了一聲:“老夫不過是單純累了,想告老還鄉,與你沒什麼關係。”
苻繚抿了抿嘴,雙瞳剪水,凝視著祖時。
祖時受不了他這樣無聲的攻勢,連連搖頭。
“怕了你們。”他短歎一聲,“你與紫衫都是,唉……”
苻繚一頓。
“紫衫的事,我早知道。”祖時低聲道,“她當初執意要與呂嗔完婚便罷了,受了委屈也不願和我說,到現在還以為我蒙在鼓裡。”
“您是說,呂嗔對她做的那些事……”
祖時閉上眼,麵色痛苦:“沒想到他人都死了,紫衫還是瞞著我。”
“祖官人為何不主動與她說?”苻繚問。
“這不是家醜不可外揚麼!”他抖了抖胡子,“她嫁出去了,這便是她的家事了,她不說,我怎麼能管?”
苻繚默了一陣。
“您該早些關心她的。”他道,“祖娘與我說過原因,現在看來她說的確實沒錯。”
“說我古板是不是?”祖時哼了一聲,“當初她要和呂嗔好也是這麼和我說的,還不是吃了大虧!”
苻繚心裡五味雜陳。
“祖官人貴為工部尚書,若要在公事上為難呂嗔,亦不是不可。”
“我若和呂嗔交惡,璟王豈不是要把我們這兒當突破口了?”祖時道,“我不屑與徐黨同流合汙,但也不想讓奚吝儉乘虛而入。”
聽祖時如此厭惡奚吝儉,苻繚的心臟莫名地痛了一下。
“但璟王其實知曉呂嗔之事。”苻繚道,“而且呂嗔……也不是當場死亡的,祖官人應當知道吧,璟王自然也知道前因後果。”
祖時臉色變了一下:“那又如何?他們狗咬狗,我還樂得清閒。”
苻繚漂亮的細眉微微擰起。
看書時,他在意奚吝儉總是濫殺無辜。
那些死去的人不過是與季憐瀆有接觸的,就莫名其妙丟了性命。
加之他性子冷淡薄情,便顯得不可理喻。
但近日與他相處下來,發現他做事總有原因,而且需要多想幾層,並不如傳聞那樣冷酷無情。
隻是他做事從不解釋,也不在乎自己惡名遠揚,於是詆毀之詞甚囂塵上。
“祖官人。”苻繚鄭重鞠了一躬,“我不認為璟王其人是如您所說的那樣。”
“老夫上次聽你說了。”祖時嗬了一聲,“你與紫衫一樣倔,老夫說不動你們。隻是希望你彆和紫衫一樣,錯信人。”
苻繚沉思片刻,忽然笑了笑:“但祖官人其實,多少還是抱有一些希望吧。”
他願意把這職位交出來,不會想不到新黨也要爭奪這個位置。若是被奚吝儉的人得到,對他來說可算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老夫隻是還個人情給你。”他眼神閃了一下,“這朝廷今後如何,也與我這鄉野夫子無甚關係了。”
苻繚有些感慨:“還是要多謝祖官人。”
“是老夫該謝你。”祖時歎了口氣,眉宇間顯出疲態,“總算能見到紫衫了。太久沒見,不知道能不能認出她……”
“見到了,恐怕要吵起來。”苻繚淡淡笑道。
“吵便吵了,呂嗔死了,她現在又是老夫的女兒了!”他胡子抖了抖,揚長而去。
苻繚忍不住提醒道:“她一直都是。”
祖時腳步滑了一下,沒有回頭。
*
璟王府內。
殷如掣麵露難色地捧著今日的情報。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再有一口茶的功夫,主子就要叫他念出來了。
殷如掣瞥了眼孟贄,後者當沒看見,聽著一旁小廝的耳語。
“殿下。”孟贄躬身道,“明留侯世子求見。”
殷如掣喜上眉梢。
奚吝儉斜了他一眼:“殷郎,這麼高興?”
殷如掣麵色一變:“屬下不敢,是世子執意這麼叫的。”
奚吝儉眯了眯眼。
殷如掣汗如雨下。
主子何時這麼在意這稱謂了?
“殿下是不是哪裡誤會了……”他小聲道。
“你當孤聽不見?”
孟贄突兀打斷道:“殿下,可否要見?”
“見。”奚吝儉手肘抵在椅邊上,“看看世子又有什麼想法要來商量了。”
奚吝儉似乎興致缺缺,見到苻繚進來,也沒什麼動作。
“世子有何高見?”他道,“新修園林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成的。”
“嗯?”苻繚愣了一下,麵帶猶疑,“我不是來與殿下商討此事的。”
奚吝儉揚了揚眉。
“是官家派我來的。”苻繚義正詞嚴,“要我刺探殿下是不是在裝病。”
奚宏深今日才朝苻繚發了火,怎可能還會與他密談?
奚吝儉頓了頓,終於低低地笑出聲。
“當真?”他問。
“當真。”苻繚回答。
奚吝儉端起才喝乾淨的茶杯,將臉擋了大半。
他瞥了一眼殷如掣。
孤確實有誤會的時候。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