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半年前的運河沉船案還是當下的清河坊花魁案能夠在京中鬨得沸沸揚揚,無非是事關皇家秘史。”
鄭飛凡看著麵前這人如羊脂玉般的後頸籠在燭火搖曳的黑影下,美人美則美矣,隻是這皮囊既是束縛欲望的枷鎖,也是放縱欲望的利刃。頂著這張水月觀音的臉,人畜無害久了,人們隻記得豔名聞天下的紀山奈,卻淡忘了這人也是昨天還和你一起吃酒玩樂今天就帶人抄你全家的紀訶。紀訶頓了頓輕輕重複了一遍“皇家秘史?”眉頭微微皺起,看向鄭飛凡。
兩人目光措不及防對上,鄭飛凡率先移開目光看向紀訶身側架子上的瓷瓶,喉結上下一動,垂下眼眸,接而猶豫了下,壓低聲音道:“京中謠傳當今聖上的皇位來路不正。”
“瑞王謝旻雖然不是先帝親生,卻是陪先帝昭武帝一起打天下,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忠武侯謝霆的遺腹子,一出生就封了瑞王,忠武侯夫人與忠武侯伉儷情深,生下謝旻後不久便抑鬱而終,謝霆臨終時曾向先帝托孤,所以謝旻自小就養在先帝身邊,後來先帝更是排除眾議讓瑞王入了皇譜,東登祭祖,昭告天下,交由中宮皇後撫養,一切吃穿用度比照當今聖上當年還是璟王的時候的規格,與聖上師從被當時天下文人推崇為“天下才共一石,姚雲崢獨得八鬥,劉子屹得一鬥,自古及今共用一鬥”的太子太傅姚晟,姚雲崢也曾在先帝麵前誇過瑞王的四書五經、史記、漢書詩賦、經緯國家能力甚至比聖上更勝一籌,稱瑞王是“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兮兮。”
從出生門第、名聲威望上看瑞王毫不遜色於孝宣帝,更何況先帝後與皇後離心,聖上和新城長公主都是中宮嫡出,先帝對當時還是璟王的皇上雖然看重,但少了幾分父子間的親切,相反,若是出於對忠武侯的愧疚和恩賜,撫養他的遺腹子也沒有什麼,但讓瑞王入皇譜交由皇後撫養,與聖上師從太子太傅謝雲崢,甚至還親自考察他的策論,就十分耐人尋味。
“當時朝中表麵風平浪靜,官員暗地裡卻不知不覺間分成兩派,就連嚴黨中的大部分官員當時也是站瑞王這隊,還有不少當時有名的寒門文官。但新城長公主嫁給定遠侯謝雋,皇上得到定遠侯的助力,與瑞王算的得上是旗鼓相當,後來先帝在泰山祭祖途中突然駕崩,聖體一運回京中,當天夜晚宮裡召了大小官員入宮。
鄭飛凡一頓,神情複雜,沉聲道:“我父親也在其中,接連倆天所有官員都宿在宮中,沒有回家。”
紀訶蹙眉,祖宗法明令規定官員除了皇上特詔是不能宿在宮中的,必須在宣武門落下宮鎖前離開,所有官員連宿兩宿在宮中要麼說明先帝駕崩事有蹊蹺,要麼就是新帝登基換人了。如今看來是後者了,若是昭武帝真是被人謀害,就是遮掩得再好,天下沒有不露風的牆,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露。但若當今聖上的皇位來路不正,以劉子屹、趙封為首的文官不可能毫無作為,寒門文人也早就噴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