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米拖著疲倦的身體走出醫院大門，一陣秋風吹來，她不自覺拉緊了領口，加快腳步往公車站走去。一路走過了幾根電燈柱，還有告示欄，公車站都貼著同一份招聘廣告。楊米看看公車還沒來，於是認真閱讀起來，原來是招聘美術模特，每小時一個大洋。楊米心想，錢那麼好賺，這是真的假的？再細看，要求年輕女性，三圍須是36-22-36。楊米又想，這是真的畫畫，還是乾彆的？最後一段寫著，“有意者請聯係劉關張律師樓”。鼎鼎大名的律師樓，看來是真的！正好公車來了，楊米撕下廣告放進包裡，上了車。

第二天楊米趁著午休上了劉關張律師樓谘詢這份美術模特的工作。她特意穿了一身貼身長裙，進門脫了大衣掛在衣帽間。等了好一會兒，一臉專業笑容的秘書小姐才接待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把，又再微笑著給了她一個地址，請她星期六到這個地址參加麵試。無論錄取與否，麵試是有償的。

楊米心情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一連幾日黃瓜敷眼，番茄麵膜，希望星期六能麵試成功，拿下這份高薪工作！又患得患失，覺得薪水那麼高，肯定有很多美女競爭。很快到了星期六，她一早乘車到了半山，沿海的柏油路一如以往的寧靜，綠樹灰瓦後麵隱約露出風格各異的彆墅。除了偶爾幾輛擦得亮晶晶的小汽車慢慢駛過，沿途就隻有她一人在走上坡路。她心裡倒是慶幸，看來應聘的人不算多。

走了好遠，聽著海浪聲一路尋找“蒙克利夫路一號”，她來來回回走了幾圈都沒見到一號的門牌，腳上穿著帶跟的鞋，已經又渴又累，終於決定往山上風景最好的那棟洋房走去。鼓起勇氣按了鈴，是梳著長辮白衣黑褲的順德女傭出來開門。“請問這是蒙克利夫路一號嗎？”女傭滿臉笑容地點點頭。楊米又說，“我是來應聘美術模特的。”“請進！”

進門是一富麗典雅的大廳，正中巨大水晶燈下，大理石圓桌上高高插著厚厚一束怒放的鮮花。女傭為她脫下大衣拿到衣帽間掛好，又帶她到左手起居室就坐奉茶，微笑說道，“程先生馬上就來。”

那起居室不算小，壁爐劈劈啪啪地燒得正旺，窗外是大海與石灘，室內色調暗沉，裝飾雅致，石膏天花卻是雪白雪白的，雕花上沒有一點塵垢。畫作與藝術品恰到好處地散落於房間各處，賞心悅目。楊米隻覺目不暇接，房間內每一分每一寸都值得細細欣賞。忽然門開了，隻見進來一輪椅，輪椅上的人大腿鋪著厚厚的格子呢布塊。楊米定睛一看，原來是他，嘴裡卻禮貌地說，“程先生你好！”

“楊小姐，我們又見麵了！”“是，程先生，我是來應聘美術模特的。”“我要是沒記錯，楊小姐已經有兩份工作了，還能再兼顧一份？”“實不相瞞，我並不是專業護士，隻是頂替彆人幾天。要是能得到這份工作，那就太好了！”程偉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他不語，楊米又問，“請問程先生能介紹一下這份工作的具體內容嗎？”程偉霆咳嗽了兩聲，說道，“要求很簡單，廣告已經寫了。家母已去世，她生前熱愛打扮，留下一些裙子。我隻是想找一位模特，穿上她的裙子，讓我畫幾幅畫。”楊米聽了，一下放下心頭大石，覺得這份工作簡直打著燈籠無處找！於是又問，“請問程先生如何麵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