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殺了他。”
黑澤陣當然認識布魯內羅,不止步於能將代號和臉對應上的、非底層成員常識性的認識。
無數次的深夜自主加練裡,安全屋的門經常會像這樣被突然打開。
多數時候,是那個“收養”他的人帶著男士香水無法全數遮掩的硝煙味獨自歸來;偶爾,黑發青年會隨他左右,這種情況往往伴有著更濃重的血腥氣息,任務難度顯然比平時高。
長發男人卻仿佛鬆開了緊繃的弦,以稱得上懶散的姿勢癱在沙發上,朝他擺了擺手,權當打過招呼。
倘若在此時前往廚房倒水,他就會撞上布魯內羅。用不著開燈,光從半敞的冰箱門向外散開,青年皮質露指手套裹住的左手正握著瓶杜鬆子酒,朝他頷首示意。
淺金色眼眸像是漆黑夜幕裡高懸的明月,終是物是人非。
05
前任琴酒被正式宣告為臥底後,這處安全屋迎來過好幾波不速之客。他們拿走了一切可能藏有信息的物體,留下了自以為隱蔽的監控設備。
黑澤陣對這群人的所作所為頗有意見,但他隻能站在一旁,投以無聲的注視。畢竟,於組織而言,他也不過是可以被隨意處理的“物體”。
逃離的行李早已備好,他之所以還留在這裡靜候發落,隻是出於對個人觀察力的自信。
親密關係裡最難遮掩細節。以兩人私下接觸中展現出的熟稔,他不相信布魯內羅會真的一無所知;更不認為,能爬到那個位置的臥底會對組織成員徹底放下心防。
那麼,真相隻有一個。
垂在身側的手微不可見地收緊,銀色長發堪堪蓄至腰上。十四歲的少年抬眸看向來人,說出了數日以來的第一句話:是肯定句,亦是試探。
於是,他得以窺見月的破碎。
06
失態轉瞬即逝,不該顯露的情緒被一股腦壓進心底,膨脹著、扭曲著,激起細密的痛感。
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角落裡的攝像頭,儘力忽略卷土重來的血色幻象,布魯內羅扯起嘴角,露出飽含興味的笑。“怎麼,你想為他複仇嗎?”
說話時,他俯下身。監控無法記錄到的、與少年對視的淺金色眼瞳裡,沒有笑容,沒有脆弱,隻有一片深邃的海。
黑澤陣沒出聲。
布魯內羅同樣不需要他在不自由的環境下作出的回應。他直起身,神態自若地攏好風衣外套,“看來不用我多做解釋,你很清楚發生了什麼。”
“從今天起,你由我負責。”
“你可以像從前一樣專注自我提升,組織會提供絕大多數學習條件。不過呢,我的培養理念和某位魂歸西天的叛徒先生是一致的。”走向黑澤陣房間的人頓住腳步,回眸繼續到,“在你達到要求前,我不會讓你參與任何任務。”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眉梢微挑,少年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幾分,又在意識到的瞬間瞳孔略微縮緊。相似的對話也曾發生於兩年前,作出承諾的人卻擅自毀了約。
“是啊。”收回視線,黑發青年的手指搭上門把,“來收拾東西吧,‘麻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