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過敏 黎朱白,誠實點。……(1 / 2)

徐宇睜開眼。眼前一片朦朧,什麼都沒有。他又閉上眼。

外麵傳來嘈雜的人聲。他聽到身邊傳來驚呼:“喂,你快來看,他醒了。”

傳來一個女聲:“徐宇,徐宇?你聽得見嗎?”

徐宇很快又失去意識。他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昏迷過去。

無所謂。都無所謂。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恢複了意識。他聽到有哭泣聲,那是誰在哭。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眼神隱約地浮現一個女人的身影。他又閉上眼睛。

他做了一個混沌的夢。夢裡他進入了一片黑暗的森林,他漫無目的地走啊走,逐漸感到自己踏足一片幽暗潮濕的沼澤地,小腿上麵沾滿了粘稠惡心的濕泥,還有老鼠吱吱地鳴叫,他想開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一個人影逐漸靠近,他想讓他把自己救起。待到看清他的麵孔,他終於認出這好像是黎朱白。不對,他看不清他的麵孔,隻模糊識得他的身形。可他的本能認定這就是黎朱白。

他很高興,他確定自己得救了,他看著黎朱白安心地任由自己往下沉陷。可黎朱白卻一動未動。徐宇的嘴巴開開合合卻發不出聲音,他大叫一聲,黎朱白突然笑了,他走過來狠狠往他頭上踩了一腳,直接踩在他的麵門上,一下將他全部沉進沼澤底。

徐宇猛得坐起來,大口地喘著氣。

座位旁邊坐著葛西,她手上拿著一塊毛巾。這塊濕毛巾大概就是夢裡的“沼澤”。

看見徐宇毫無預兆地醒來,她沒有被嚇到,隻是冷靜地用剛才的姿勢看著徐宇:“你醒了。”

“走開。”他艱難地說。大概是很久沒開口說話的緣故,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葛西沒有動彈。她歪了歪頭:“你剛才一直在喊黎朱白的名字。”

徐宇在心底歎了口氣。

“你以前知道自己酒精嚴重過敏嗎。”葛西接著說,“還是說你是故意的。”

“走開。”徐宇又說了一遍。徐宇想讓聲音變得凶狠,可他感到聲音隨著嘴唇的顫抖也猛烈打著哆嗦。

葛西欲言又止地歎了口氣:“隨你。”她把毛巾扔進地上的臉盆裡,走了出去。

徐宇重重倒回床上,捂住自己的臉,將自己蜷成一團。他竭力阻止著自己去回想發生的一切,可是所有事實心懷不軌地在一瞬間湧入他的腦海,讓他幾乎頭痛欲裂。

他恨葛西他們,如果沒有他們,自己說不定就不必醒來了。

他也恨黎朱白——因為他很快意識到令他絕望的一點。黎朱白根本沒有出現。

但是他最恨的還是自己。懦弱無能的自己。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護士大概是收到了葛西的通知,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這位患者。”她用毫無起伏的語調重複了好幾遍,把徐宇從被子裡叫出來,開始給他做一係列基本的檢查。徐宇麻木地睜著眼睛,直視頭頂的燈光,任由她擺布自己。

他問護士:“我睡了多久?”

護士抬頭看了他一眼:“三天。”

徐宇忍不住笑了起來。

護士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快結束了工作,匆匆出去。

三天啊,都已經三天了。黎朱白完全沒有來找自己的打算。

剛剛收起神經質的笑容,他抬頭看見葛西抱著雙臂靠在病房門口看著自己。

還沒等徐宇發話,她先抬手製止他:“彆急著趕人,隻說一句話,我馬上就走。”

葛西頓了頓:“你不覺得你這種行為很無恥嗎?”

徐宇感到不明所以:“為什麼這麼說?”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如果你們的關係真的不可挽回到了這種程度,那黎朱白為什麼還不離開你?”

徐宇更糊塗了,他有些懊惱地蹙起眉,不甚耐煩地說:“你到底什麼意思?”

葛西說:“你現在肯定因為他沒有出現感到很失望,是不是?”

徐宇沒有回答。被她說中了。

“你知道他一接到電話就像個娘們兒一樣哭哭啼啼趕過來然後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三天嗎?”葛西的麵部表情沒有變化,“跟你沒關係,我看他快要猝死了,可憐他就頂了他一會兒,他還不咋願意。”

麵對著一言不發的徐宇,葛西毫不留情地盯著他:“聽到這些你滿意了嗎?”

徐宇腦子裡嗡嗡作響,他被葛西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閉嘴。”他喃喃道,“夠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葛西已經離開了。病房裡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垂著頭,感到有人正在靠近自己,他抬眼一看。黎朱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床邊。

他很快又重新低下頭。

明明是日思夜想的人,徐宇此刻卻不願意直視他。

黎朱白的黑眼圈很重,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但他的聲音依舊溫厚平靜。“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徐宇撇過臉:“隻是不想再那麼傷心。”

黎朱白坐在凳子上,他的背脊佝僂了許多。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跟路春山,那天他隻是有事來找我而已。如果你是因為這個而誤會的話。”

徐宇低著頭:“我不在乎,你走吧。”

“小宇,彆這麼說,”黎朱白小心翼翼地問,“你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很擔心你。”

“不舒服的地方?”徐宇說,“有,有很多,頭疼臉疼皮膚刺痛眼睛充血喉嚨疼心臟疼呼吸不暢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疼,感覺快要死掉一樣。”

他喘了口氣,抬眼盯著黎朱白:“但與你拋下我那一刻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黎朱白沉默片刻,耐心地低頭去看他的臉:“小宇,我沒有拋下你,除開那種關係我們還是能相處的。”

徐宇回避著他的視線:“可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說完這句話後病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