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貴為學子之楷模,他們倚重您,敬重您,信任您,以您為方向。先生此番作為,實在是寒了學子們的心 ,”端兆年頂著身上的疼痛正襟危坐,“想的全是問題,做了,才有答案。我們不是聖賢之人,預設不了全部,亂世之中,人如草芥,惟有一做,才能驗證自己所言所想是否屬實,是否有正確的答案?光聽不練假把式,有力量的話我們要聽,也要去做。先生,您可知,您就是他們的那股力量,他們一直在等您!”
“想的全是問題,做了,才有答案”引自王陽明。
鐘元期竟是濕紅了眼眶,“老夫今日,受教了,你說的對極了,我的學生們都還在等我。我要回去,回去告訴他們,文人文心從來不是讓人口頭稱讚,而是要讓他們來敬畏!我們要以身做矛,去捅他們的盾。不死不休!”,他在無聲中爽朗一笑,“我於頹廢中閉眼,於死灰中複燃!”,激動之時,鐘元期拉了一把端兆年的手,“你是個好孩子,老夫很喜歡你。若有一日,你入朝為官,老夫定助你一臂之力,你是個天縱之才,切莫走錯了路,待老夫出去,老夫的太傅府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他說的情真意切,仿佛要將心裡的真心都掏出來。
“好。”
新的一天,新的花樣,端兆年這次是雙手被綁著,整個人是吊著的。
仲楚天不滿冷清的審問,於是自己親自上場了,他在端兆年麵前故作和善,低聲細語關切道:“美人,未免皮肉之苦,何不說出幕後之人?你又是何苦呢?”
端兆年隻覺好笑,她眼尾微翹,冷哼道:“隻怕我一說,我今天就該死透了。”
她本就沒打算久待這裡,眼下事已辦成,她要想法子離了這裡才好。
仲楚天狠戾一笑,擒住了她的下巴,手指在她唇上摩挲著,恐嚇道:“你當真不說?”
“嗯?我本就無罪。”端兆年先是擺出詫異的模樣,繼而又變了些臉色,嘴邊勾起一抹嘲笑的, “我無話可說,無押可畫。”
仲楚天臉上變得冰冷詭譎,他抄起廷杖就往她的雙腿上打,一下又一下,似有將她打殘的念頭,每當她昏沉之時,仲楚天就用冷水把她潑醒,醒來後又接著打。
端兆年早已冷汗淋漓,她還在強忍著不出聲,心裡的傲勁不許她示弱。
未幾,陸汀白出現了,一身黑色錦袍顯得他腿長高挑,眉眼間灑脫不羈,,麵部線條緊致乾淨利落,烏黑發亮的密發井然有序地束紮在頭頂,眼神給人一種犀利堅定感覺,驕傲而瀟灑,是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這是端兆年第二次看到他。
陸汀白能感受到端兆年的視線,他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掛著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走開了。
他是來找人的,不是來看猴的,所以他並不打算管閒事。
端兆年臉上有些異樣,又想起陸汀白之前根本就沒見過她的樣貌,心裡又平衡了些,她開口叫住了陸汀白,“世子!”
她的聲音有些急,且很弱,但已經是她能喊出的最大聲音了,看著眼前人緩緩走遠,她有點失意。
剛走沒幾步的陸汀白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他覺得有人在叫他,好奇地回看了端兆年一眼,卻在對上她的眼神後,他皺眉了。
他在嫌棄自己?端兆年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反複瞧了瞧。這下她終於確定了,他的確是在嫌棄她!
算了,隻要能出去,被嫌棄她也無所謂。
陸汀白看她不語,眼神冷漠地問道:“你叫我?”
端兆年點頭。
陸汀白揣測她的意思,“你要我救你?但是我為何要救你?”
端兆年則是驚愣了,三年不見,眼前的人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說話毫不客氣。離了段承殷,她什麼也不是,這世道本就如此,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話一點不假。
“世子說的對,是我逾越了。”
這麼容易就妥協,他還以為她多有能耐呢,也不過如此,簡直跟方才寧死不屈的她判若兩人。他眼神流轉在端兆年身上,慵懶著開口,“若是你能接住我三招,我便救你出去。”
一直沒說過話的仲楚天卻開口了,“世子,她是太後要辦的人,使不得啊。”
一聽有關伍氏,陸汀白更是來了精神,又問了一次,“成,與不成?”
端兆年破釜沉舟了,她應道:“好。”
仲楚天想說點什麼,被陸汀白瞪回去了,便不敢再說什麼了。
一聲慘嚎起,端兆年的雙腿斷了,整個人呈跪坐姿態,腳上傳來了徹骨的鑽心疼痛。她急促地喘息著,眼眶也濕了,不知道是被汗打濕的還是眼淚浸濕的。
陸汀白呆住了,他覺得自己用了三成力不到,怎麼腿就斷了?他狐疑地窺視著仲楚天,驚覺仲楚天用的是暗勁,也怪自己判斷失誤。
“這人我要帶走。”
“世子,三招沒過呢。”仲楚天哈著態度去到陸汀白跟前。
陸汀白冷冷看著他,眼神裡沒半點客氣,“我說帶走就帶走,你這是想攔我?”
“不敢不敢。”
“狗仗人勢的東西……”,這是端兆年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她半虛著眼睛,眼前的畫麵一時一時的,有些神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