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給我好好地查,朕倒要看看,是誰要朕的命!”李正此時猶如一隻暴躁的豺狗,仗勢大發雷霆,氣焰尤為囂張。
查是要查的,可怎麼查,誰去查,查到哪種地步,誰又知道呢?
陸汀白學著彆人概不吱聲,靜靜站在一旁聽著李正發怒。
被困汴黎這四年來,他最大的成長便是學會斂住自己的鋒芒,不再是戾氣衝天。
飽穗彎腰,不顯鋒芒,越是有張狂的心思,越要雲淡風輕無紛爭。
所以,此刻正是他初顯鋒芒之時。
“汀白,此事交與你去查。”李正全然不顧大唐律法,越過三司點名由陸汀白主審。
“皇上,不可,不合法理!”
搶先出頭的是盛裴延,他這次一舉反常,敢為人先進言了。
李正麵上更加不悅,“那便讓他協同辦理!”
盛裴延掀袍而跪,“皇上,查案辦案乃文官之職,豈有讓與將軍審查之理?何況陸將軍並不擅理諸此之事,如何能服眾?老臣懇請皇上三思!”
李正拍案而起,“豈有其理,朕如今連任命一個人的權利都沒了嗎?竟要遭到你的再三阻攔!究竟是你為天子還是朕為天子!越俎代庖,其心可誅!”
“直言進諫本就是我等朝臣的份內之事,越俎代庖此等大罪,老臣豈能受得住!”盛裴延佝著腰連磕了三個響頭,“老臣風燭殘年之軀,便是有心也是無力的,更何況老臣連這樣的心都不曾有。皇上啊,老臣對皇上一心無二,此心日月可鑒!”
帳內一邊的盛桓言幾度擦著冷汗,他此時隻覺得自己父親糊塗,竟在這種節骨眼上撞了上去,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他此時心裡焦躁不安,指望父親腦子儘快回旋過來,以免生事。
鐘元期隻步走上前,諫阻道:“皇上,盛尚書所言非虛。各部各司其職,各儘其責,所謂在其位謀其職,方乃相安無事。才不配位,必遭其累,凡有一例,後必累累。皇上今夜遭人行刺,信任陸將軍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三司人才濟濟,皇上何不放心交與他們去督辦。陸將軍今晚奮戰殺敵,刀劍無眼,恐傷了元氣,皇上愛民惜臣,定是不願再累及陸將軍。”
鐘元期一番話,既給了李正台階下,也阻了陸汀白成為眾矢之的的瞄頭,還全了自己的言官之責。
“鐘中書,怎麼你也……”
李正眉毛緊擰著眉毛,今晚鐘元期拚死護他,如此忠臣,李正隻會更加信任他了,又怎好再責怪他,這也讓他陷入兩難之地。
陸汀白站了出來,說:“皇上,臣本就一武將,打打殺殺尚且還能遊刃有餘,可若是辦起案來,就是路邊的狗都要繞道來嘲笑臣一回了,臣本不才,隻能負了皇上的重托!”
所有人哄然大笑,氣氛一下子變得輕快了。
陸汀白還是那個陸汀白,隻占了點功夫好,總歸還是渾的。他若有心,辦好了此事,三省之位指日可待,到那時在座的各位皆得稱他聲“爺”了。這會他拒絕了,便隻有勇,無謀了,可不就是渾。
一群自以為是的大臣,還是那麼的自以為是,能拎清局麵的,也就寥寥幾人了。
“汀白既然如此說了,那便照辦吧。”李正說:“此事交由大理寺去辦,該怎麼查就怎麼查,無論是誰,一律嚴懲不貸!”
李正已知曉太後宮女滁天靈行刺一事,還下令嚴查,他的意思已然顯而易見了,鐘離奕自是聽懂了李正話裡之意,他回道:“是!”
見狀周可為微躬身,“皇上,接下來是不是該嘉獎各位大人了?”
“嗯。”
李正臉色又拉了些,周可為知道自己又惹皇上不快了,偏偏他就是摸不透自己哪裡說錯或者做錯了,他這會真的是腦袋全是漿糊了。
李正眼神略過周可為,說:“汀白此次周計有度,立了大功,而餘承啟不及時出兵增援,還故意刁難,險些延誤了良機,釀成大禍。即日起,撤掉餘承啟將軍之職,其下統一由陸汀白掌管,此事無需再議!”
李正還是沒鬆口放陸汀白回西臨,到底還是顧忌多一些,信任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