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攤老板看著他,神色沉穩,說:“你不去看看?汪淼這人心思多疑,我怕小姑娘會招架不住。”
“想來也是,”漢子起了身,扔了幾個銅板給雜攤老板,臨走前還念叨著,“我得去護犢子,這麼聰明的女娃娃,我可舍不得讓汪淼給欺負了,走了!”
二營的辦事堂站著一批人,隻有汪淼穩坐在其中,氣氛頗有幾分沉重詭異。
他盤問了一圈,意外地沒聽出什麼特彆的消息,隻知道捉拿汪茤時,的確是秉公辦案,不似提前規劃好的。
當然了,那幾個先頭被安排去傳播流言的,昨晚已經讓端兆年安排去宮裡守夜了,主要還負責朝和殿的巡防,這裡邊就更耐人尋味了。
端兆年不急不慢地走進辦事堂,在見到汪淼後,明顯一愣,上前行了禮,說:“卑職不知大將軍在此,讓大將軍久等了,是卑職失職之過。”
她語氣說得懇切,看著的確是不知曉他的突然到來。汪淼掃了她一圈,見她眉眼間清澈透亮,看著清清白白的,語氣最終變得不鹹不淡,“無妨,我沒差人提前告訴你,你犯不上失職。”
汪淼手在觸碰到茶杯後,又鬆開了,端兆年猜到許是茶涼了,喚了身邊的薑非闕給他重新換了一盞。
這點確實讓汪淼在心裡給她加了分。聰明人,他一向是欣賞的。
端兆年露出自己的意圖,緊著說:“大將軍,宮裡的人還在等著換防,或許大將軍可以將有需要的人留下,其餘人該當值的,讓他們把值當了。”
汪淼說:“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待人都安排妥當後,屋裡隻剩汪淼和端兆年。汪淼似乎沒開口的打算,端兆年先說了,“大將軍是為著汪副將一事而來麼?”
“如果我說是,你會如何?”汪淼試探著她,“你那日在議事殿上說的話,倒是直接。”
“大將軍想聽真話麼?”
端兆年沒來得及換官袍,一襲淺藍色的常服襯得她白淨透亮,因著在外邊待久了,臉上泛了些微紅,意外地比往前多了一絲溫柔,她說:“卑職此刻更傾向於說真話,如果大將軍不愛聽,那卑職就把真話說得含蓄點。”
他都來這了,哪還有聽假話的道理?
汪淼簡單又直白,說:“真話。”
端兆年頷首,說:“大將軍應該聽說過,卑職與陸將軍交惡。陸將軍那日分明是要咬定卑職的罪,卑職若是落了把柄在他那,往後隻怕舉是步維艱了,這是其一。”
汪淼傾聽著,豈料端兆年停了下來,對著他又行了個禮,才續道:“其二,卑職自認為自己並無過錯,所上稟之話,也皆為屬實。常言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卑職因救駕有功,才得了這麼一大便宜,有多少雙眼睛在背後盯著卑職,卑職自然事事以自己為先。否則,哪天被人陷害死了,卑職再後悔都來不及。卑職以為,這做人,便是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
“早幾年太後對卑職便有過誤解,雖此事已過,但卑職難免要多留個心眼。要想於官場中站穩腳跟,卑職隻能儘量做到,不得罪人,但也不能讓人欺負了,不然,彆人真以為卑職是顆好捏的軟柿子。是以汪副將一事,卑職也隻是實話告之。”
端兆年說得半點不討好,汪淼卻聽得很滿意。人嘛,總要有點缺點才能讓人放心,太過圓滑和完美的人,任誰都不敢放心叫用。
汪淼也是從小兵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權位。從被踢被打,被孤立,半夜還被屎尿澆醒,到發高燒時,被人強硬安排在雨夜中巡防,所有該受的罪,他一樣不落。他能懂端兆年的這種處境,哪怕是有了官職,也有大把的人想著法子拖你下水。
他很認同端兆年的一句話,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
此刻,端兆年在他這裡,已經完全清白了,也表明,他與太後的確生出了嫌隙。
況崇明悠悠來到二營,秉著救人於水火的心,迎著眾人目光,踏進了辦事堂,“哎喲,真是巧啊,汪大將軍也在呢?”
汪淼睨了他一眼,“況統軍怎麼也來了?”
端兆年循聲轉回頭,沒想到麵攤上見到的糙漢,竟是左神策軍統軍之一的況崇明。她今日機緣巧合之下,倒是把上頭的兩位大人都見了。
汪淼對端兆年說:“沒你事了,你可以下去。”
聽這話,是他來晚咯。
況崇明目送端兆年走後,又在汪淼跟前寒暄了幾句。
汪淼不願與況崇明有過多糾纏,因為況崇明胡攪蠻纏起來,是真的胡攪蠻纏。應付這麼一人,不僅麻煩,而且浪費精力。
最後,況崇明以一己之力,提前送走了汪淼。二營的人高興得上前給況崇明捏腿捶背,把況崇明哄上了天。
端兆年看著隻想搖頭,這個況統軍,與她猜想得出入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