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問他關於那位“大師”的事情,他繼續搖頭。
“你沒見過他?”
“他一直活在我爸媽的記憶裡。”周奕嘟囔。
“......”
問題太多了,首先我為什麼能看到他,我很確定往前推十輩我們家也跟陰陽眼什麼的毫無瓜葛;其次我的血為什麼會吸引鬼,還是說單單隻吸引他;周父周母把木牌放到我身邊那套“保兒子投個好胎”的說法究竟怎麼回事。
一切的源頭都指向那位活在記憶裡的“大師”。
我捏緊木牌,目光一沉。
會和那個所謂的結陰親有關嗎?
那又為什麼非得找上我?
還有一點,一個令我細思極恐的問題,關於我的血,到底是因為陰親的緣故才會吸引周奕這樣的鬼,還是——
本身就對“它們”有吸引力。
這個問題不好判斷,因為除了周奕沒有其他參照物。
“你怎麼清醒的?”
我不會自大到認為一個棒槌能砸醒瘋癲的他,在我動手之前他就已經停住了。
可總不能是因為那個意外的吻吧,哈哈——
“你親我......”周奕突然扭捏,臉上浮現紅暈。
我:“......”
我上前一把拽緊了繩子,在他驚恐的表情裡笑吟吟地說:“給你個機會,重新組織語言。”
邪惡屈服於正義,周奕識時務地轉換用詞,“我們不小心嘴碰了嘴。”
“行啦,年輕人血氣方剛,我理解,這樣吧。”我眼珠子一轉,跟他打商量,“我給你燒十個老婆,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算了,一半一半,你乖一點,然後我送你回家,有什麼事找你父母說好不好?”
大概是被我的話騷到了,他呆愣了下,情緒低落。
“他們看不到我。”
我從他這句話裡聽出讓自己頭痛的意味。
“......你不要告訴我你準備賴著我。”
“不是故意賴著。”周奕試探性眨巴眼,想讓我幫他解開身上的繩子。
我狐疑:“你確定不會再發瘋?”
周奕拚命搖頭。
解開後,他往門口走去,然而沒走多久就忽然瞬移到我麵前。
我傻了。
“什麼意思??”
周奕撓頭:“自從你帶上這個木牌,我發現自己好像不能離你太遠,不然會被直接傳送回來的。”
你擱這兒把我當傳送陣呢?
所以當時也不是他主動瞬移過去逮我,而是被動跑到我麵前?
“可是在今晚之前,我去過你家,見過你父母,在你的靈堂待過,還抱過你的遺像,為什麼之前從沒見你出現過?你又是怎麼發現自己會被傳送回來的?”
“白天我也出來過,可是你們沒人看見我。”他低下頭,輕輕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你突然能看見了。對不起,江淮,我一開始咬破的時候隻想舔一點點的,可是後麵你突然醒了,還主動撲我懷裡,我沒忍住......”
說完突然自己高興起來,眼神亮晶晶的,笑容比相片更加生動。
“你能看見我欸,江淮。”
笑,笑個屁。
我不僅能看見你,我還能揍哭你。
我白了他一眼,餘光又瞄到他下巴沾的血跡,乾成了一小截褐紅的疤痕。
那是我的血,老子的,新鮮的,血!
總不能是喝了我的血與我心神相通吧。
很好,又是一個細思極恐的事情。
我又問:“你喝了我的血,有什麼感受嗎?”
周奕有些不好意思,老實回答:“感覺就像終於吃飽了。”
......
很好,現在覺得我也許能改名叫江三藏。
鬼和人所謂的吃飽肯定不是一個概念,我又反複確認了一些細節,最終得出結論:我對周奕來說就好比移動充電寶。
待在我身邊會更舒服,喝了我的血能補充能量。
周奕:“江淮......”
我麻木臉:“叫我江三藏,謝謝。”
他局促地站在我麵前,抿了抿唇,目光黯淡,歉意和茫然的情緒幾乎快把他整個鬼淹沒。
我注意到他頭頂的發旋,年輕人哪裡都長的快,包括頭發,細碎的劉海軟趴趴地耷拉著,如同主人此刻的心情。
江淮,尊老愛幼。
我在心底長歎一聲。
“明天帶你去,我跟你爸媽談談,不行就先在我這兒住著。”
周奕的眼睛啪地亮起來。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我給他兩個選擇,要麼回木牌,要麼睡沙發。
我要回床上補覺了。
聞言,周奕挪動兩下,高大的身體小心翼翼蜷在沙發角落,狗狗眼微微上抬,委屈地看我。他收拾乾淨後完全像個鄰家小少年,好看的五官裡藏著青春的印記,皮膚卻透著不正常的慘白,時刻提醒著這是個不被常人所接受的鬼魂。
一想到對方才20歲就意外身故,想到葬禮現場周父周母的眼淚。
我又在心底長歎一聲。
媽的。
江淮,尊老愛幼。
我退一步,讓他上床,結果這個臭小子立刻抱著我不撒手,美其名曰補充能量。
“你彆得寸進尺啊!”
“可是真的很舒服啊......嗷!我錯了,彆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