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兩側葉叢振響,有東西從天而降。
許慎瞳孔一縮,立即抬頭,同時他的手被人一拉——
他重心不穩地向前倒去。
那女子抬頭與他對視,淚痕猶在,但笑容滿麵。她的手粗糙而有力。
許慎反應迅速,立刻穩住身體,左手抓入粘稠的濕泥,右手反手一擰,女人便吃痛地鬆開了他。
怎料一張大網破空落下將他罩住,許慎正要起身,上空撲下幾個人,將他狠狠壓倒在地。他悶哼一聲。
他身後的師弟和花芽皆被打個措手不及,都被套入另一麵網裡,紛紛亂叫。
製住許慎的人熟練地卸下他的青劍,許慎麵色難看地反抗。
“他奶奶的,力氣這麼大。”三個人粗聲粗氣地罵。隔著網用一根粗麻繩將他反手捆住。“看他有沒彆的防身,這把劍看著可有些厲害。”
一隻手毫不猶豫地伸入他的衣襟。許慎眉頭緊皺,看他搜出指妖匣子。
“這是什麼?”那滿臉橫肉的赤膊大漢捏著匣子左看右看:“裡麵還發著光,不會是夜明珠吧?”
拿另一根麻繩連起許慎左右足的人抬頭看了指妖匣子一眼,不屑道:“呆子,什麼夜明珠,看看太陽,現在可是白天!”
“哦,”壯漢反應過來,“那留著還是扔掉?算了,怕是我剛才眼花,現在它又不亮了,還是扔掉吧。”說著隨手往身後一拋。
洞天山的探妖法器就此不知飛到哪處草中。
這大約是這一路上許慎情緒最複雜之時,雙拳難敵四手,背後的師弟也已被全數抓了。有人大叫道:“你他媽居然敢砍我!”下一瞬便傳來吉蟬的悶哼聲。花芽驚叫,廖新湘孟大寶紛紛叫師兄。
許慎回頭朝掙紮的吉蟬道:“吉蟬,彆動。”
被兩個人箍住還在掙紮的吉蟬身形一頓,終於慢慢平複。廖新湘他們也不推攘了,惴惴不安地看向大師兄。
身旁的壯漢拍拍許慎的臉:“還都挺聽你話嘛,喲,這小臉真嫩,臉也俊。”
“你們還不他爹的滾過來拉我上去!”
洞裡女人暴吼一聲。
“我操……”壯漢喃喃,“忘了……夫人!”他撲到洞邊,一塊肥肉掛在洞口,半晌才把裡麵的人拉出來。
他嘴裡的夫人滿麵怒容,站穩後竟然對壯漢左右開扇,聲音響亮非常,男人臉上立刻浮現出兩道紅印。
壯漢被打得低下頭:“對不住夫人,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夫人豎眉道:“彆擺出這副委屈樣兒!我從早叫到方才,嗓子都啞了,還未說什麼——趕緊的,把他們帶過來讓我瞧!”
壯漢立刻直起身子叫他們過來。夫人眯著眼,掐起許慎下頦,偏過他的臉左右看了看:“唔,倒是不錯。”她的目光一一點過其他人,露出滿意的表情。
壯漢諂媚道:“這些都長得不錯,各有特點,全仰仗夫人今日與我們一同出寨才不至於碰見些歪瓜裂棗!”
夫人睨了他一眼,哼聲道:“這些人身上有沒有什麼值錢的?”
壯漢答:“這個青色衣服的就一把劍。瓜子,其他呢?”
被他喊瓜子的男人迅速上前,喜色道:“這三個男的沒幾個響鏰,倒是這小姑娘,嘿嘿……”
他雙手奉上花芽的荷包。
“我的荷包!”花芽這才發現有人趁亂奪了她的荷包,方才吉蟬被打完全吸走了她的注意,竟半分感覺不到。
她氣得渾身發抖。她才不像他們幾個,法器一奪便手無縛雞之力,勾勾手指藤蔓一出,他們還不束手就擒?她在背後抓起五指。
“……”
“……”
花芽回頭瞪大眼睛。我的藤呢!
慢著。
刹那間,她回憶起許慎在山洞裡已將她的法力封住。
看著花芽快要噴出火的眼睛,許慎竟神差鬼使地笑了下。
夫人接荷包是明顯感覺份量之重,她不動聲色地打開看了眼,然後看向瓜子。
瓜子渾身一震。
夫人的眼神瞬間變得狠毒無比,她大跨步過去,揚手就是一巴掌!瓜子竟被她一掌打跌在地。
其他人大氣也不敢出。
夫人低頭睨著瓜子,一腳踩上他小腹,輕碾著問:“拿了多少?”
瓜子強忍痛楚,從袖裡摸出兩枚金塊,雙手舉給夫人。
夫人揚了揚下巴,壯漢立即會意,上前拿過,在身上擦了數下,才彎腰奉給她。
夫人看著他低的不能再低的頭頂,緩緩道:“我也不是不體貼的人,隻是,總要按規矩來,若不是我今日在此,還看不見你們這造反事呢。”
壯漢連忙道:“兄弟們平日裡不這樣!我們對幫主和夫人您是忠心耿耿,怎麼會造反?是這幾日毛也沒得,瓜子才突然……迷了心!我以後必定好好教導他們,請夫人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吧!”
“大人有大量,”夫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聲,“這話,我還真不愛聽,我可不是什麼大人。”
壯漢瞬間渾身緊繃。
他聽夫人道:“罷了,今日也是好日子,我便饒了他,喏,這些都是你們的。”她從荷包裡揀出幾塊差不多大小的金石放入壯漢手心。
“除了這個叫瓜子的,你與其他人分了這些吧。”
壯漢連聲道謝,其他人紛紛跟嘴,謝成一片。
花芽氣得渾身發抖。
夫人轉過身,盯著她緩緩道:“你一介女娃,錢挺多。”她從她肩頭撚起一片花瓣,若有所思道:“長得倒是水靈,便是年紀小些,不過……”
她微微一笑。
然後笑容頃刻消失。
“一並帶走,”她揮手,“帶這些人好好見識我們猛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