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新湘倒吸一口涼氣。許慎覺察有異,抬頭深深望向芙玉。
輕若紙的半張符咒無力地從空中緩緩飄落。
然而,此時一陣微風從外而來。
小人上半截抖了抖,似是蘇醒了。它氣若遊絲地落至花芽腕間。
圍觀的人皆是一愣。
孟大寶茫然地偏頭問廖新湘:“斷了的符文還能奏效嗎?”
大師兄想做何事已不言而喻。他們不可能赤手空拳逃出匪窩,能借之外力自然是花芽。但若此番失敗,花芽被抓走,怕是難再有機會……
廖新湘表情也有些空白:“我也不知。”
芙玉赤足站在許慎身邊,麵若寒霜,居高臨下地和他對視了半晌。
花芽無法扭頭看自己的手,隻覺腕間微暖,但想施法還是不能。她著急道:“我用不了!”
芙玉聽後,對許慎諷笑了一聲。
許慎一臉平靜,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角落裡的廖新湘與孟大寶兩臉黯然。
“還愣著做什麼,不知蠶室在哪嗎?”
押送花芽的人登時手腳忙亂地把他送進偏洞。
芙玉厭惡地看著許慎坐懷不亂的模樣,伸腿踹他幾下不解氣,還打算用劍。
那把巨劍下去哪還得了,三個人登時臉色發白。吉蟬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看守,打算前仆後繼再畫道血符。
沒想到寨主從背後一把抱住夫人,勸阻道:“芙玉,玉兒!彆衝動!他留著有用!”
許慎被正中胸口,忍不住咳嗽。
寨主人高馬大,製住芙玉不在話下。他嚴厲地對其他人道:“還不快來!不想開飯了是嗎!”兄弟唯唯諾諾地上前。
寨主使了些力,將劍從她手中扭下,親了親她的鬢角,對閒著的人道:“把劍取走。”
他喚的正是方才那壯漢。壯漢忙上前取過劍,剛接過便冒了汗,居然這麼沉。夫人方才是怎麼舉起來的。不愧是……
寨主見夫人赤足站著,彎腰將她攬抱起。夫人雖麵沉不語,但動作溫順地勾住他後頸。寨主對眾人道:“繼續準備,好了來叫我。”
“是。”
壯漢謙卑問道:“今早從他們身上收來一些東西,其中還有劍,不知……”剛才那副場麵還是讓他有些後怕,若他們不是裝神弄鬼而真掌握邪術,那他們猛虎寨豈不是?
但寨主卻滿不在乎。他看了看懷中的夫人,冷聲道:“不知?自然是照例放入寶庫。”
“是是是。是我糊塗了。”壯漢忙不迭帶劍退下,囑咐其他人:“帶走,看緊點。”
想了想又道:“彆讓他們見血。”
孟大寶含淚看他們帶走自己的大石頭。方才他見壯漢扔掉指妖匣子,嚇得半死,生怕他們也將他看似毫無用處的石頭扔掉,用了畢生智慧才暗示瓜子石頭裡麵是好東西。
瓜子將信將疑地看了幾眼,才在孟大寶假裝不在乎卻明顯極在乎的表情中收下。
“報——有人來了!”
有人大聲報信。
一列人急匆匆地跑到岩邊探頭察看。
“是官府!官府來了人!”
孟大寶大喜。
壯漢走過去看了看,蹙眉道:“怎麼還帶了艘船。”
他回頭看了看麵上喜色難掩的兩個少年,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
“讓他們上來。”
許慎被抬回原處,四人被放倒於一角。
叫瓜子那人氣喘籲籲地威脅道:“再玩花樣,便把你們手都砍斷!”
旁人用手肘懟了懟他。瓜子吃痛一喊,怒道:“剛被那女人踢了!彆碰我!”
“啊,”那人有些尷尬,說了聲對不住後,“要不把他們分開關著?總覺得有些邪門。”
瓜子煩心道:“急什麼,等那些人來見過後再關不遲,真是鼠膽。”
對方麵色微變,但忍氣離開了。
他們走後,許慎先開口:“我沒事。”
他微微動了動手掌,眉也不皺一下。
廖新湘痛心道:“要是她沒斬斷符咒便好了。”
孟大寶滿懷期待道:“他們不是說官府來人了嗎,我們有希望出去。”他一頓,神色落寞下來:“隻是不知花芽現在如何。”
廖新湘歎了口氣:“沒事,到時放了我們,即便找翻天也將她找出來。”
吉蟬卻冷不丁道:“你們便如此有信心官府是來救人的?”
廖新湘遲疑道:“……即便不是救人,也要來打擊這些山匪吧?”
吉蟬挑眉。
孟大寶卻搖擺了:“方才他們是不是還說要他們上來?”
對了,怎麼賊還主動讓捉賊人進老窩呢?
官府中人悠然而至。
一個身著藍色布裳的人先從竹籠裡走出來,回身恭敬地彎身請裡麵另一人。
壯漢早已換上諂媚的表情,堆起褶子笑道:“聞縣令,半月不見怎麼氣色愈發好了。”
聞縣令撚了把髭胡,斜睨他道:“你們寨主呢?”
壯漢連忙道:“寨主現在有要緊事,隨後便來。”
聞縣令哦了一聲,慢悠悠道:“怎麼,原來本縣令來不是要緊事。”
他身旁弓腰低著腦袋的人立刻接話道:“聞縣令到來自然才是一等一的要緊事。是他們不懂規矩。”
壯漢一噎。
聞縣令聽後,緩緩問他:“你以為呢?”
“是你寨主不懂規矩,還是你不懂規矩?”
壯漢自知失言,正要找補時,背後傳來自家寨主爽朗聲音。
“聞縣令,您可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