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季淮嶼把她送到酒店房間,登記的時候前台索要他的身份證,他說:“我把她送到房間就走。”
這種話術前台見多了,出軌怕被原配發現,已婚的一方都不敢登記身份證便找出許多爛梗說辭供其尋歡,當然,被抓包的概率並不低。
前台服務員把房卡交給簡以潯,,“您好,您的房間號是B306,訪客時間不能超過30分鐘,如需留宿來刷身份證即可。”
季淮嶼不屑於解釋,想著把包和燈籠給人送上去就走,這會兒,人已經在電梯口了。
她刷開房間門,把房卡插在卡槽上,一片橘黃頃刻間鋪滿整個房間,地板上折射出幾縷晨暉。
放下了東西,臉上讀不出一絲絲情緒,更沒想多留一分鐘,有的話說出口很傷人,但不說就很迂回,顯然他不是後者,一向的乾淨利落。
“我說真的,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
“不再見,再見也是陌生人。”
你說了三次了。
分彆的話和傷人的話總能格外令人記憶深刻。
“恩。”
他轉過身,給她留下一陣龍井茶香味的風,門鎖被打開,他最後交待了句:“把安全鎖掛上”
她“恩”了聲,脫掉羽絨服,昨晚在小攤買的元宵節擺件從口袋裡滑落在地上,昨晚沒仔細看,是條魚,中國的傳統,年年有魚,年年有餘,吉祥如意的象征。
魚擺件掉在地上,亮了。
【寶貝我愛你】
【寶貝我愛你】
【寶貝我愛你】
......
簡以潯怔住,他還沒徹底走,剛要關門。
他停下來,站定,肩膀抖了抖,不難猜出他此時此刻的心境,他回頭,還想重複第四遍“陌生人”語錄。
簡以潯指著地上還不斷重複的機械女聲,局促不已:“它...不是我...我...”
她撿起擺件,摳開關不管用,反而是更加刺激耳朵的電流聲重複上麵的話,乾脆扔在地上,還是叫。
她像一隻亂撞的小鹿,緊張,慌亂。
最後用鑰匙擰開螺絲,把紐扣電池摳出來房間才恢複安靜。
門被輕輕地關上了,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簡以潯懶懶地走把安全鎖鏈掛上,然後把自己仍在軟床裡,頭朝下。
電梯裡,季淮嶼無奈地抓了抓頭發,心臟有一股難以名狀的難受,走出酒店的門,他看了看酒店牌匾,從此再無瓜葛。
前台服務員目送季淮嶼從電梯裡出來,直到走出大門。
看他頭發淩亂的樣子,前台服務員對旁邊的同事努努嘴:“喏,我沒說錯吧,你看他那頭發就能判斷出來,那女的肯定挺猛。”
“那意思這男的是已婚的那方?”
“那不一定。”
直到領導來了才停止討論。
--
簡以潯第二天就上班了,小區恢複如初,單元門口掛著紅色橫幅:【抵製劇組未經業主允許擅闖拍戲】。
上麵是黑色線條的簽字,都是業主簽的,偶遇三樓的大娘說那天拍戲拍到了半夜,飲料瓶子食品垃圾扔了一走廊都是,大家鬨到了物業,老人們拿著救心丸去抵製,物業給該單元業主免了三個月物業費才算完。
想來被摔手機的女孩子也得到了賠償。
米思藍給她下了最後通牒,讓她給個日期,不然就鬨你醫院看排班表去。
簡以潯想著出去露營也好,人少空氣好,開春了,氣溫零上沒那麼冷了。
簡以潯:周六吧。
Miss:周六你不是都不休息嘛?是不是想到時候誆我?
簡以潯:周五夜班,早上八點下班,你不是要去懷柔嗎,我算了下,兩小時的車程夠我睡了。
Miss:簡醫生真是日理萬機啊,行吧,那就這麼定了,說準了啊。
Miss[語音消息]:我真服了,讓你給我掌掌眼,你倒好,還沒玩呢就想睡覺了。
簡以潯按滅了手機,把煙熄了,去茶水間泡咖啡,四十分鐘後有一台剖腹產手術,產婦正在做術前檢查。
這台手術是院內對她的考核,院長和科室主任,包括產科醫生和實習醫生都會通過攝像頭觀摩。
她像往常一樣做術前準備,產婦檢查指標正常,超聲顯示是巨大兒,預測有五公斤重,產婦有糖尿病空腹血糖達到10.8,綜合評估實行剖宮產手術。
換上手術服,手部消毒,戴上手術手套......
走進手術室,產婦很年輕,眼裡滿是期待,還輕鬆地和護士聊天。
見簡以潯走過去,護士連忙讓開,她一如往常,清淡似水地交待:“黎心,24歲,剖宮產手術,現在麻醉師給你做局部麻醉。”
麻醉師調好麻醉劑量,“側身,弓著身子,千萬彆緊張,不要動。”
產婦撫摸了下肚子,轉過去。
麻藥一點點推進身體裡,她很配合,看得出很心急想和寶寶見麵。
“好了,平躺就可以了。”
麻醉師收好器械,和簡以潯互相點了點頭。
簡以潯按按她的肚子:“有感覺嗎?”
產婦搖頭。
“這樣呢?”
產婦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