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把弟弟送給季姚烯時,她總會想起那年被父母強行送入雄安培訓的場景,她求饒,掙紮,哭鬨,直到滿目恨意。
待接她的車走時,地上有八條悠長滲人的血痕。
她以什麼條件送去的,學習好,長得好,會照顧弟弟...
喬慧梅是這樣對校長說的,“讓她聽父母的話,視父母的命令為最高的服從,最好讓她不信任何人,全權為家裡服務。”
這簡單,校長誇下海口,“放心,高考前還你個不一樣的女兒。”
入校的都要經曆一個下馬威,算是“開學儀式”,教官見簡以潯手指都是血,粗魯地撈過來。
她狠狠地抽回去,“我不用藥!”
教官冷笑,用力地捏住她的拇指,看著參差的指甲,一臉諂笑地對助教說,“拔了。”
她高燒三天,學校有醫師看護,總之死不了,還沒痊愈就被拉進電擊房,教官說這是淨化你的腦子。
學校為每一個學員製定專屬的改造計劃,簡以潯的目標是隻遵從父母。
於是教官專盯著她和誰說話,哪怕是說一句話,對方就會被抓走,連同簡以潯。
和她說話的學員被電擊,吃潲水,噴冰水,吃魔鬼辣椒,負重長跑。
而簡以潯不需要,她隻需站在那裡看和她說話的學員受刑。
教官會說:看見了吧,這就是和簡以潯說話的後果,誰和她說話交流都要受罰。
隻幾天的功夫,全校的學員在沒有敢和她說話的,甚至被關在宿舍裡被學員們打,當然,這也是教官安排的,不聽話挨打的就是他們。
那一個月,她不說話,也從不哭,眼淚吞到肚子裡,她隻想快離開這裡,快離開家。
“畢業”前,按例每位學員都要寫一篇結業信。
親愛的爸爸,媽媽:
我簡以潯在學校的這一個月受益匪淺,立誓日後孝順父母,聽話順從,說一不二,為家裡無私奉獻,不考慮自己。
這信送出去之前教官都會檢查,一旦學校不滿意就再贈送三天培訓。
她知道父母想要什麼,“乖乖”地寫下“悔過書”。
怕她和老師口中“走得近的男同學”死灰複燃,動用了她身為小學老師所有的關係,簡以潯在隔市參加的高考。
考完最後一科,剛從考場出來,喬慧梅遞給她一張機票,“走吧。”
簡以潯參加無數競賽,從沒落過前三,保送清華就是流程上的事,可她姑媽說國外才能鍍金,於是喬慧梅直接給人送走了,那邊學校已經聯絡好,免試入學。
身為一個母親唯一的溫情就是讓她參加了高考,她知道簡以潯有多努力,就當是滿足了她的心願。
高考成績731分,她利用假期時間在國外打工,選更好的學校,在陌生的國家一留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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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自己和當初的喬慧梅有什麼區彆,簡冠軍在自己麵前哭鬨求饒,她眼都不眨就給人送走了,是啊,他十八了,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機會。
不然,自己不也是第二個喬慧梅?
悲劇不能在弟弟身上重新上演,自己也沒有權利安排他的人生。
這時季淮嶼的電話打過來,實驗室的門禁卡忘在醫院辦公室了,想麻煩簡以潯幫忙送過來一下,他抽不開身,但下午有一份報告要出。
他今天在科學院。
“在我辦公桌抽屜裡的錢夾裡,幫我拿一下謝謝。”
“好的。”
她應下了。
正趕上午休時間,大家正準備去食堂吃午飯,他敲了敲外科2的門,虛掩著,便推開進去了。
秦淮苦惱地看查房記錄,一臉的酸楚。
“這麼用功。”
簡以潯三步就走到季淮嶼的辦公桌邊,打開抽屜。
秦淮看見女神就來了興致,“簡醫生來啦!我師父說每天看十個完整的查房記錄,不然不讓吃飯。”
她翻出錢夾,準備走了,敷衍句:“這麼嚴格?”
秦淮都要哭了,“就這個患者。”他指著記錄,“這個患者做完腹腔有創手術後出現了切口疝,但是沒有寫原因,我看了一小時都沒懂。”
簡以潯想再拖下去這孩子午飯怕是趕不上了,走過去把秦淮手裡的查房記錄拿過來,“我幫你看看。”
她隻大致看了眼,覺得這已經寫的很明顯了,還能看一小時?於是耐心說,“切口疝是進行較大的腹部手術時會出現的一種常見的並發症,大多是因為患者腹壁較薄弱,所以不用做過多記錄,隻寫了切口疝。”
秦淮對她更敬佩了,“外科簡醫生也懂?”
簡以潯微笑把查房記錄還給秦淮,“去吃飯吧。”
“簡醫生!”
她回頭。
“你是在關心我嗎?”
簡以潯:“???什麼。”
“我跟你說個秘密,你在咱們院有個外號叫李莫愁你不知道吧?都說你沒有七情六欲,就是個手術機器,那麼冷血的人剛剛幫我看記錄還讓我快去吃飯,這不就是關心嘛!”
女神女神!
“李莫愁?”簡以潯失笑,努了努唇,“還挺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