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弈 兩個男人(2 / 2)

遲歸 芯梔 3723 字 11個月前

大廈保安貼心地送給他們一把傘,季淮嶼接過來,剛要撐開傘,看了眼簡以潯。

她手背在後麵,兩隻小指勾在一起,抬頜望著雨線,語氣中滿是遺憾:“雨都撥不開濃霾,這天氣像是生病了一樣。”

季淮嶼聽罷,收起撐開一半的傘,向前邁了一步才與她並排而站。

“你不覺得,”話說一半,他看了看她認真觀雨的側臉,“這雨很像橙汁嗎。”

簡以潯睫毛抖了抖,看了看他,又重新看這片雨天,時值黃昏,雲朵被染上一抹橙亮,從中源源不斷地擠出橙黃的果汁。

聽季淮嶼這麼形容,倒真把這嫋嫋的霧霾看成香甜可口的天降橙汁了。

頭頂暗下來,抬眸見頭頂遮著黑色的傘,每往前走一步,頭頂的傘就不偏不倚地挪一些,她突然停住,後麵的人來不及刹腳,踩到了她的鞋子,又很快躲開。

與他麵對麵,她扒開雨傘,小雨輕柔地滴在頭頂:“怎麼,住在你家看著我還不夠,還兼職做保鏢了?我可沒工錢付給你哦。”

季淮嶼笑了笑,把傘又撐在她頭頂,食指小心翼翼地撥掉她發絲上的水珠:“懷柔那次人少,你撒歡就算了,這次可不行。”

順著他的指引,想起懷柔露營那次雨夜的放縱,也想起那時候米思藍和段塵羽還處於曖昧期,成天打打鬨鬨的,巴不得把一分鐘拆開十份用。

“你上次說要帶我去看段塵羽,他怎麼了?”

季淮嶼把她護到車上,坐了許久,若無其事地望著窗外的人來人往,但她能看出來,他並非表現出的那麼輕鬆。

“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依舊望著人來人往,追逐嬉戲的路人,腳不自覺地踩了踩刹車,輕輕地歎了口氣:“其實,能走路多好。”

“走路?”

“段塵羽不太好。”

“你剛剛說走路,是出了事故,難道是截肢了?”

第一次看見他眼中有脆弱的淚意,努力撐開眼,試圖把眼淚晾乾:“截肢還好,裝上假肢還能好好生,好好活,還記得那時候他總說腳麻,然後連著小腿也麻嗎,再然後他和米思藍分手了。”

簡以潯邊點頭,邊分析他說的症狀,腳麻發展到腿麻,好好生,好好活。

“運動神經元。”她還是不太敢相信曾經那麼健朗的男人突然這樣,小心求證:“漸凍症?”

看他點頭,她像漏了氣的氣球,失重地靠在座椅上,雨又大起來,敲擊在車窗上像求救的手。

“所以,他並不是不喜歡米思藍了,而是知道自己生病之後,一直再找理由找機會分手是嗎?”

季淮嶼打開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給簡以潯看,照片裡的段塵羽坐在輪椅上,看樣子是在家裡,身後站著一位家庭醫生。

“和米思藍分手之後他自殺過三次,家裡聘用了三名家庭醫生二十四小時看著他,他把酒吧賣了,錢給米思藍創業也好,旅行也好,想讓她開心點,不想讓她看著自己沒尊嚴的死,寧願被恨,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他現在一側身體已經沒有知覺了。”

“漸凍症現在還沒有特效藥,而且壽命...”

說不下去了,始終沒辦法接受一個幾個月前還嘻嘻哈哈大鬨天宮的人就這麼軟了。

“我給他評估過,最多還能堅持五年,最後一年他會喪失全部的自理能力和呼吸能力。”

她又看了看段塵羽的照片,房間有一麵照片牆,上麵都是他和米思蘭的合照,或是米思藍的自拍照。

“那次相親是家裡安排的,他父親需要資金,想著先戀愛,等相親對象的父親把貸款批了再坦白,沒想到被你們倆攪黃了,不過也不算是壞事,米思藍對他徹底死心了。”

這件事簡以潯也沒辦法衡量對錯,米思藍受了傷去香港讀書,就算段塵羽和她坦白說自己生病的事的話,米思藍也不過是虛耗五年青春,等段塵羽死後,該來的傷痛絲毫不會減少。

段塵羽隻想長痛不如短痛。

把長痛留給自己,短痛留給米思藍。

這件事簡以潯沒想告訴米思藍,過去了就當過去了,段塵羽也是有意不讓米思藍知道這件事。

回到家各自洗澡,聽見季淮嶼去客廳的聲音,簡以潯把吹風筒的電源拔下來,拿到客廳吹。

暖風呼呼地灌入發絲,濕發蓬鬆軟直,散發出淡淡的花香,與他身上的龍井茶香混合,頗有一種天作之合的絕配。

季淮嶼看出她拿著風筒出來時,頭發有一縷是乾的,證明是吹了一會兒特意出來的,“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