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接受的現實 即使路途再艱難也好……(2 / 2)

反叛繆斯 E11 7270 字 11個月前

何清淵表麵上依舊安靜,沉默地點頭,同時悄悄咬住了下唇。

“孩子,這不是你的錯,隻是你要明白,世界上有些事根本沒有給你選擇的餘地。”

“我們都儘力了。”

“你也……辛苦了。”

“我知道。”

他站直身子,朝邵萍深深鞠了個躬。

“您的對我的栽培我都看在眼裡。”

字字真誠,但少年話裡的情緒依舊有掩飾不住的委屈。

“行了,彆說這些。”邵萍笑笑,寬慰的眼神令人倍覺溫暖:“還沒規劃接下來的目標呢。”

“啊——”

小何同學有些愣怔:“我還以為——”

“以為我會讓你走人?”邵萍突然被少年這幅愣怔的模樣逗得笑起來,伸手拍拍他的肩:“通往羅馬的路不止一條,現在最多沒法做偶像了而已,想什麼呢。”

何清淵總算鬆了口氣,點點頭:“那您已經有大概的想法了麼?”

邵萍深吸一口氣,推了把椅子讓他坐下,自己也拉過旋轉椅,雙手緊握著放在桌麵上——

“其實我和你家裡的意思差不多,既然開始想走的方向被堵死了,那麼可以試著繞回來,邊攢工作經驗邊準備大學的申請——這是雙重保險,有益無害。”

何清淵啞然,其實早已猜到對方大概給出的勸諫,隻是事情來得太突然,思緒一時間混亂得無法整理。

現在立刻放棄這條路去申請大學不太可行,先彆說這段日子攢下來的心血,少年的自尊和臉麵也是無比珍貴的——

他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狀態去麵對自己的家人。

像已經預料到了對方的反應那般,邵萍看了他一眼,從公文包裡抽出疊文件放在桌上:“這是我最近幫你整合的部分活動資源,自己仔細看看,從裡麵挑出來感興趣的,交給小劉讓他幫你排日程。我馬上得去S市開會。”

說完這番話,邵萍已經提著包走到了門口,右手搭在銀質門把上,頭也不回地說道:

“時間很寶貴,尤其是在你這個年紀,浪費不起。”

“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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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憶深半閉著眼睛七扭八歪地一路走到電梯門前按下上升鍵,手裡咖啡杯裡飄來的濃香鑽進鼻子,卻似乎還是無法遏製她那強烈的困意。

7樓樓層已經到了,她卻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的意思,幾乎是瞎貓摸耗子那般搖搖欲墜地往前走去,就在額頭馬上要撞到自動感應玻璃門時,被身側的人一把扶住——

“我是不讓你睡覺嗎?”

萬壑鬆皺著眉頭,責備地看向正撞在自己胳膊上滿臉迷糊的少女。

“又在亂接項目?錢不是這麼賺的,阿深。”

“反正沒偷偷摸摸背著你——”

鐘憶深打了個哈欠,用指關節揩去眼角流出來的淚滴:“快彆罵我了,一大早開會也不是咱的風格啊,有什麼要緊事麼?”

“待會進去說。”看她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萬壑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小心地滑。”

“喔——”

萬裡是個去年才剛在娛樂圈嶄露頭角的小公司,資金和人脈儲資都談不上優越,平時接的活計也不輕不重。非要說的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招牌就是創始人兼董事ceo的知名導演萬壑鬆了。

然而即使頂著“獲獎含金量最高的年輕導演”的耀眼光環,對萬壑鬆本人不過是“僅內行可見”的榮譽。因為大部分觀眾對電影獎項含金量毫無概念,而拿不到獎的老導演們又對這匹半路殺出來的年輕黑馬虎視眈眈,生怕一不留神被搶了飯碗。

所以他現在所處的地位相當尷尬。一方麵名氣成就和實際獲利差異過大,另一方麵許多知名藝人卻為他所親自執掌的電影選角搶破腦袋,無非是借旁人秋風給自己鍍金,畢竟“XX獎導演的男主演女主演”的這個title太有誘惑性,會在履曆裡添上相當濃墨重彩的一筆。

所幸萬壑鬆本身就出身名門,家境是他天然的屏障,能直接過濾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又給予極大限度的資金支持,這也是為什麼他敢直接出來單乾的原因,無非來源自背後充足的底氣。

而相比之下,鐘憶深所處的地位就更加尷尬了。

她是萬壑鬆親自點名的“空降兵”,即使自身能力相當出色,但都不知道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私底下總逃不了被議論一番。大都是揣測這兩人之間那似有似無的曖昧關係——了解後才發現那根本是謠傳——至少鐘憶深這邊完全沒表現出任何對萬壑鬆的迷戀,不如說有點情同手足的意味在裡麵。

會議室裡的員工並不多,這也是新型影視公司的顯著特征——高層管理人員權力相對集中。

待萬壑鬆入座上位席,雙肘立在會議桌上時,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收斂起鬆散的樣子,不由得坐直身子,擺出洗耳恭聽的狀態來。

“清早來參加會議,大家都辛苦了,不過我還是需要親自告訴你們這件事——”

與一絲不苟的狀態相反,萬總此次給眾人帶來的卻是個極好的消息——

萬裡娛樂接下來的主要活動內容是製片宣發交接——

這是個過渡性的工作,總的來說,就是影視公司裡最坐享其成,也最清閒的活計。隻需要對接資源管理人員和媒體部門,起到一個“橋梁”作用,就能輕輕鬆鬆拿到不少中介費,屬於錢多事少的項目。

也就是說,大部分環節都可以在線上進行交接,工作自由彈性相當大。

相當於一個隱藏的小假期。

就在大家紛紛壓抑不住興奮互相交談時,半夢半醒的鐘憶深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正高舉著胳膊,徑直望向會議桌儘頭的萬壑鬆。

“嗯?你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這樣算的話,先前接的紀錄片檔期根本不夠,至少削減兩個以上個單元主題,這該怎麼安排?”

少女神色清明,外加她原本就相當清晰入耳的嗓音,一下澆滅了在座所有人因為假期而熊熊燃起的熱火。

“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萬壑鬆頓了頓,像是特地避開對方視線那般看向自己放在桌麵上交握的雙手。

“3-6月份的紀錄片項目暫停,活動周期待定。”

這倒是個不鹹不淡的消息,畢竟紀錄片本來就清湯寡水,基本沒什麼可觀利益能夠提現,收視率就更不必說了——

會議桌上重新陷入對未來工作內容的討論中去,似乎大家都對這個項目的運營沒有多在意,倒也合情合理。

鐘憶深垂下眼,慢慢摳著指甲上已經斑駁成鱗片狀的黑色甲油,仿佛周遭的一切熱絡都與自己無關。

萬壑鬆坐在長桌的另一端,透過眼鏡片與許多人的臂膀間隙望向那個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少女,卻什麼都沒說。

等到會議結束後,周遭的員工逐漸起身,而幾個機靈的卻發覺董事依舊坐在原位上紋絲不動,與其相映成趣的,正是從開始到結束都安靜得出奇的鐘憶深。

“阿深。”

他的聲音本來就極富磁性和威懾力,不輕不重的一句也足夠過濾周遭所有的嘈雜,室內再度安靜如斯。

“陳老叫我有空去指導下他學生的話劇表演。”

鐘憶深看著對方逐漸皺起的眉頭,沒有躲避視線,清晰流利地答道:“有事發消息吧,這段時間我應該也不會來公司了。”

“你——”

萬壑鬆撐著胳膊站起來,他身量本就高,長相也是不怒而威那一掛,此刻麵目生寒就更顯肅殺了。

縱使氣氛已尷尬到冰點,整個萬裡娛樂根本沒人敢站出來當這個和事佬——

大家都心知肚明,年輕的萬總向來對這個謎一般的年輕女孩偏袒得毫無顧忌。即使再怎麼好奇也永遠不會去主動詢問任何一方。

那是誰完全無法涉及的,他們二人的前塵過往。

“彆這樣。”萬壑鬆沉聲道,如果這時敢大著膽子覷幾眼他的臉色,會發現這話裡隱約藏有一些讓步的意味。

顯然,鐘憶深並沒有察覺到對方那微妙的妥協,而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真沒跟你置氣,哥。”

她把空紙杯丟進垃圾桶,拎起包依次向眾人道彆。萬壑鬆依舊矗立在原地,將這一係列動作儘收眼底。

“至少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男人渾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即使不去看也知道對方此刻是怎樣的神情。

她依舊站得筆直,沒有回頭。

自動玻璃門緩緩開啟,少女伶俐的身影一閃而過,留下門口那盆被穿堂風刮得左右搖擺的君子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