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
渠螢睡到了下午,洗漱了一番從酒店出來。
渠螢抬頭看著灰色的天,這市區沒有綠化,清風也不吹,樓房的顏色並不出挑,對空無一物的天空沒有起到任何裝飾作用。
不知這北方小城一直如此,還是化工廠汙染的緣故,渠螢呆在這裡的幾天都陰陰的。
渠螢打車去了中州一中,距離並不遠,沒坐一會兒司機就和她攀談了起來,司機扯東扯西,渠螢不太感興趣,隨口應了幾聲,眼睛失神地看著窗外馬路護欄上的菊花圖案一朵朵向後。
“一中啊,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學校了。”
看來這次目標學習還挺好。
“是嗎?那學習壓力還挺大的。”普通話應得標標準準,到和這個城市顯得格格不入。
司機以為是外地來的遊客,可要去的地點卻又是本地的一所學校。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來旅遊的?”
若真的說起來,渠螢也是這個省份的人,老家離中州倒也不遠,可她離開這一帶已經太久了。
渠螢說:“嗯,親戚家的小孩在這裡上學,我來玩順便看看她。”
可渠螢不來旅遊,不來探親,是來殺人的。
奶茶店店員又一天看著中州沉悶的天空,直到一抹口紅出現在視線,出租車裡走出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看著約莫二十三四的樣子,身材高挑,徑直走向他。
“一杯檸檬水。”
愣神下女人染成栗色的頭發已經拂過,店員小哥手忙腳亂的準備檸檬茶。
學校還沒有放學,附近的道路不至於被圍的水泄不通。
渠螢坐在還沒到爆滿時間的隻有幾個客人的奶茶店裡,觀察著對麵的學校,一邊聽著我愛你你愛我蜜雪冰城甜蜜蜜,一邊回想起三天前她接到的那個任務。
渠螢是個殺手,三天前她接到了一個任務,要去中州殺一個人。
甲方給的地址精確到學校和班級,渠螢從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用拇指和食指夾出一張照片,沉默地審視著。
照片中女孩穿著黑白配色的校服,黑色短發,小小的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一雙黑色的眼睛沒什麼情緒。
“小孩子?”
渠螢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她經手過無數件情殺仇殺,還第一次殺未成年人。
“不要多問,把人殺了,這是定金,尾款在確認死亡後會打給你。”電話對麵甲方操著一口口音奇怪的英語,渠螢其實也並不想多問,她對人之間的恩怨本來就沒太多興趣,更多的隻是為這個刺殺對象的年齡感到驚訝。
這個年紀結到了這個層次這個價格的仇肯定不是自己能乾出來的,一開始覺得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爸媽結仇小孩遭殃,但一番背景調差後,發現女孩是普通家庭,根本結不到有錢的仇。
這讓渠螢不禁生出疑問。
背景調查來看,這個女孩完全沒什麼異常之處,就隻是世界上隨處可見的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為什麼要殺她呢?
就暗殺目標的中考體育成績來看,這次刺殺並沒有什麼難度。眼下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殺。
刺殺對象是學校管理出了名的嚴的高中生,也就是說今天死掉明天就能被學校捅到本地新聞頭條。
渠螢盤算著半個月後的國慶假期,七天,能留給她足夠的時間處理後續。
渠螢開始觀察暗殺對象的日常軌跡。
高中生的作息時間表倒也規律,早起晚歸,一天都在學校,雖是走讀生,中午卻一直在學校吃,隻有下午放學的時候偶爾會出去吃飯順便去學校附近的公園跑跑步玩玩手機偷看彆人的狗子。
渠螢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偷偷看著女孩看著狗的眼神,頗覺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喜歡的東西,搶來不就可以了嗎?
女孩五點就起床,然後去學校,五點半的早操和自習。
早上大街上沒什麼人,但就算這筆錢不辜負殺手這個行業,渠螢也不打算五點就爬起來殺人,更何況班主任天天查人,一早人沒了,一早東窗事發,而且現在哪哪都是監控,渠螢可沒辦法當街殺人。
下午目標出校園的時候公園人又太多,沒法下手。
晚上九點半才出學校,渠螢擼了幾次串完美的錯過目標對象的放學時間。
渠螢頭疼,是該罵這裡夜市太豐富還是高中生作息太變態?
不過神奇的是,其實自己也是這個作息走出來的,渠螢卻無法想起來七八年前高中時代的事了。
人是不能在學校殺的,那就隻能死在自己家裡了。
暗殺對象自己住在一套小獨棟裡,父母在隔壁Z城做生意,生意規模小到競爭對手暗殺的錢百分之一都出不起的程度,完全是薄利多銷的幸苦錢。
父母不在身邊,當代城裡年輕人無鄰裡關係,處理起來倒也方便。
渠螢想,現在離殺她隻差一個時間。
這簡直是渠螢多年殺手生涯中接過的最平靜的一個任務。
暗殺對象看著瘦瘦弱弱的,體育課跑步都跑不快,兩圈下來氣喘籲籲,平時也不怎麼運動。
渠螢想著殺她簡直太簡單了,她簡直毫無反抗能力。
可是一邊打掃衛生一邊看著比自己小很多一臉稚氣與無知的小女孩,渠螢忽然有些不想下手。
不是慈悲,渠螢殺人從不留情,隻是她沒做什麼喪儘天良的事,也和人無仇無怨,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孩,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死。
還沒體會到生命的意義,就要無緣無故的去死。
她為什麼要死呢?
冤無頭債無主。
還是哪個無聊的人選中了她便讓她死,玩弄人命?
疑慮並無用處,渠螢接下了這個任務,那她就是要去死的。沒有原由,世界上沒有原有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你想向生活尋求一個答案,你是找不到的。你隻能繼續生活。而渠螢也隻能繼續殺人。
周日學校下午上完兩節課後便會放學,這是監獄般的高中生活僅有的半天的放風時間。
暗殺對象隻一個人在街上溜達。
“她沒什麼朋友嗎?”渠螢想,在人群中一路跟著她。跟著她去了奶茶店買了檸檬水,去了文具店,小吃街,最後在書店停下。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書。
渠螢點了一杯咖啡,找了個離她不遠的位置坐下,腦中模擬她的死法,雇主並沒有規定要如何殺她,隻是囑咐保留完整屍體,麵交。
女孩沒發現她,隻是安安靜靜的看書,渠螢以殺手的超清視力看到封皮上的字:《惡之花》。
渠螢沒讀過。
渠螢暗自定下了計劃,沒有接近她再殺的必要了。她想起過往一場場約會,濃情蜜意都是死亡前的預演,這次任務反倒讓殺人一事回到了最原本的樣子。
隻要不引起她的注意,夜晚潛入她的家……
然而正想著不引起暗殺對象的注意,有個男人就走過來,白T恤擋住了女孩的身影,年輕的男人彎下腰,“你好小姐姐,可以加個微信嗎?”渠螢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皮膚毛孔愣了一下,下意識拒絕了,錯開男人的身體,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