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的人 命運會將我帶到我應該去的地……(2 / 2)

晨語遲語 港口抓不到魚 5491 字 11個月前

副手,deputy,許晨語下意識背出這個單詞,她翻過身,麵對渠螢,兩人四目相對。

渠螢知道一切幻想都是虛妄,她問:“你有想去的地方嗎?任務完成後,我想去旅行。”

而許晨語說:“沒有,我相信命運。我相信命運會將我帶到我應該去的地方。”

渠螢:“……帶到地獄?”

許晨語:“……”

渠螢改正:“你是個好人,你肯定上天堂。”

命運會將我帶到我應該去的地方。

如果這就是命運。

那她就將她交付於命運。

這麼想著,渠螢翻過身,將後背交給許晨語。

渠螢說:“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我一直裝作什麼都懂的大人,其實我並沒有經曆過很多,明明比你大那麼多,也沒有很成熟,但是和相處的這三個星期,我很開心。”而剩下的話,渠螢並沒有說出口,我很開心,所以我想告訴你,你對我很重要,我一個人活不下去,我也不想讓你死,我想和你一起經曆很多有趣的事情,我想帶你離開,讓你做我的副手,或者我們就此逃離,開啟新的生活。

就在她心裡終於有渴望,終於放下前嫌想要擁抱這個世界,擁抱那個女孩的時候,一顆子彈結束了她的生命。

消音器壓低了槍的聲音,而過大的電影聲音蓋過了槍響。

她想什麼都無濟於事了,她也沒辦法再思考了,她的靈魂飄出身體,無意識的看著鮮血將胡蘿卜圖案的印花的床單染紅,她手裡拿著她唯一的一把槍,而許晨語手裡拿著另一把她從未見過的,也不是她的槍,黑黢黢的洞口對準她的後腦勺。

那個她以為如此熟悉,此刻卻又如此陌生的女孩伸手,刺探她的鼻息,她已經沒有了呼吸,女孩鬆了口氣,像是終於擺脫了一個麻煩。

許晨語將殺手的屍體搬運到了地下室,沿著冰櫃滑了進去,凍了幾天的冰櫃結了一層厚厚的霜,殺手的鮮血染紅了它。

血跡從地下室到臥室,許晨語拿出早就買好的消毒水,開始清理殘局。

假期隻剩最後一天的時候,許晨語想到了陳鏈。

陳鏈是她的朋友,她應該和陳鏈一起度過假期。

許晨語給陳鏈發信息:“出來玩嗎?”

陳鏈宅在家裡,沒想到會收到她的信息,心中一陣竊喜,卻又平複心情,“你表姐呢?”

“她走了,她說考公實在是考不下去,又出去找工作了。”

陳鏈疑惑:“國慶找工作?有公司營業嗎?”

“國慶算什麼,清明都營業呢,我們中國人節假日從不休息。”

許晨語換了套她沒見過的新衣服,白襯衫黑裙子。陳鏈見到許晨語的時候感覺她不一樣,她的壓力好像消失了,心裡卻依然鬱結著什麼東西。

兩人去景區轉,陳鏈給許晨語買了份旋風薯塔,走著走著注意到許晨語白襯衫上有紅色的痕跡。

“小心點,都沾到衣服上了。”

許晨語警覺,看著白襯衫上紅色的痕跡,嚇了一跳,出門的時候她換過了衣服,卻依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上。

可又仔細一看,那隻是番茄醬,並非血跡。

怎麼連番茄醬都能嚇到臉色慘白?陳鏈覺得許晨語狀態不太對勁,許晨語察覺到了陳鏈的注意,扯出一個頭疼的表情:“白襯衫很難洗乾淨,沾上就廢了。”

兩人去景點轉悠,許晨語看一片火樹銀花,或情侶或朋友或家人結伴出遊,她忽然發現她很少很人出去玩,父母從不和她出去,她唯一和同學的校外聚會,就是和陳鏈。世界到處都是熱鬨景象,唯獨和她無關,許晨語沉默良久,忽然說:“我覺得我悲觀,自私,抑鬱又焦慮,道德感低下,從頭到尾庸人自擾,我缺乏勇氣,又猶豫不決,我欠缺決斷、精神力和行動力。”

這種情緒是怎麼附著在她身上的呢?

或許一直流淌在她的血液裡,隻是在某一天,突然破土而出了

她想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她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熱愛學習新的東西,她愛文學與藝術,愛曆史沉浮,愛遠方的風景,為什麼那陰鬱的怪獸還是占據了她的身體?

許晨語第一次向人表露心跡。

陳鏈知道許晨語背負著什麼,那些事情無法和她訴說,但她願意承擔她的生命,陳鏈否認她的話:“說什麼呢,你是最棒的小可愛。”

許晨語沒有說話。

陳鏈:“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好。”

陳鏈問:“你想要什麼?”

“陽光,運動,和人交流。”

“好。那開學了天天和我跑步,不準再翹體育課了。”

“好。”

“每天和我多說點話,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聽。”

“好。”

許晨語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十足的安穩,她們追隨著人群進到一個木偶戲的會場。

陳鏈說:“有演出,我們去看看。”

是木偶戲。

幾層蛋糕似的巨大基底被玻璃籠著一圈,每一層上都是木偶,木偶形態各異,從下層的平民到中層的官吏,從中層的官吏到上層的皇帝,黑色的基底,紅色的木偶,玻璃罩前繞著一圈的人,屏幕上長方形的電子計時器紅色的數字倒計時為零,木偶開始旋轉,浮光魅影掠過,一如許晨語多年的人生。

許晨語說:“不知道是不是頭疼的事太多,時間久了,我就可以忘記我不想記住的事。”

陳鏈歪頭。

“不過需要輔助,好比現在,我可以把一些不愉快的記憶放到木偶裡。”

“什麼不愉快的記憶?”

許晨語不可能將她昨天剛殺掉一個人的事情告訴她,於是說:“好比國慶隻有三天假期,我卻寫了兩天的作業,還沒有寫完。”

陳鏈笑了:“那確實該忘掉。”

於是許晨語將記憶放進旋轉的木偶裡,木偶越轉越快,像是洗衣機,從清洗到甩乾,記憶如水,隨著木偶的高速旋轉,甩了出去。

和陳鏈玩的傍晚,許晨語全程都沒有碰手機,隻是在和陳鏈說話,她和陳鏈說了很多東西,這也是許晨語第一次對身邊的事物開始感興趣,她放鬆了不少,好像情緒終於找到了地方安置。陳鏈也很開心,她們終於又近了一步,陳鏈將許晨語送回家,向她擺擺手,幾步一回頭,步伐輕盈如蝴蝶,直到許晨語的房子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她才不再回頭,踏上回家的路。

小區夜裡沒有開燈,道路幽暗,陳鏈的開心在黑夜裡飄飄蕩蕩,對麵有人走過來,撞了她一下,那女人一雙眼睛平靜的凝視著她,陳鏈愣住了,她從沒見過如此高挺的鼻梁,潔白到發光的皮膚,以及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女人的綠色的眼睛。

她身上還有一種死亡的味道,似是墓碑的冰冷,陰冷雨後的泥土。陳鏈想。那綠眼睛女人瞥了她一眼,便從她身邊走過,疼痛從胸口處傳來,陳鏈這才意識到女人撞向她的時候,有什麼東西頂上了她的胸口。陳鏈這才反應過來,伸手伸向胸前,粘稠的液體沾滿手掌,微弱的月色下,她的手掌一片暗紅,陳鏈咳了一聲,血從喉管裡吐了出來,身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