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月第一次覺得班主任是個好人,顧月月太了解許晨語了,她隻喜歡對方不說話安安靜靜唯美的樣子,許晨語會討厭她的聲音,會討厭她幼稚的言行。一旦開始討厭,那無論對方做什麼都令人厭惡。
不過許晨語依舊有自知之明,和所有人友好相處著。
一切如顧月月預想,許晨語又一次暗戀,再次順利無疾而終。
“你知不知道有個詩人,知道自己的愛人會上廁所的時候瞬間不愛她了,覺得她和其他庸俗之物也沒有什麼區彆,還特意為此寫了首詩,不過你不是個詩人,你是個半吊子寫小說的,你應該專門寫一篇文章記錄你的這次失戀。”
許晨語無精打采:“才疏學淺,作不出詩,也懶得專門寫篇文章來紀念。”
許晨語是個半吊子寫手,閒下來的時候自己寫小說,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是睡夢時的囈語,混亂而毫無章法。許晨語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於是那些故事隻有她自己知道。最近她在寫的是豪門贅婿龍王歸來,主角叫盧娜,是月亮的意思,人物設定是日意混血,天然卷的黑長發,狡黠如大盜般的綠眼睛。
許晨語曾經把她畫出來過,富有風情的卷發,精靈般的綠眼睛,尤其是那雙綠眼睛,看了就不會忘記的綠眼睛,點睛之筆。
翻出曾經的畫作來看,畫中人莫名其妙像顧月月,不對,隻有一點點像,顧月月太年輕,缺少風情,畫中人是性感迷人女妖精,而顧月月充其量是個清純班花,或者說性感女神的青少年版本。
許晨語最近都沒有喜歡的紙片人,身邊也沒有看對眼的人。
顧月月打斷:“我怎麼樣?”
許晨語拒絕:“不了,我隻想和你搭夥過日子。”
顧月月:“……”
身邊的人著實太過庸俗,而陳鏈,許晨語已經快想不起來這認識兩年的好友長什麼樣子了。她甚至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存在了,而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每天和她一起吃飯的人已經成了顧月月。
顧月月哪哪都好,挑不出毛病,但不知怎的,許晨語很難說服自己去接受顧月月。
許晨語很鬱悶,隻好看小說。許晨語把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寫完的小說文檔發到了手機裡,上課埋下頭看:
“森口語把盧娜當朋友,但森口語不知道盧娜是否也這麼想。森口語對盧娜的感情多少帶著點癡迷的色彩,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她的第一個朋友,也因為她是她生命裡的唯一的光亮。自幼的孤單讓森口語對身邊的很多事物都有一種瘋狂的占有欲,隻是家庭教育使她一直克製自己。在彆人眼裡,森口語是一個沉默寡言善良友善又有距離感的人,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孤單已經到腐朽。
她知道自己的偏執和瘋狂。孤單讓她變得傲慢,偏執讓她帶著些許病態。森口語一度厭惡自己,也厭惡世界。是盧娜的出現,讓她喜歡上了這個世界。”
“森口語對盧娜陷入了一種瘋狂的迷戀,她喜歡她的每一個模樣,聽課時的認真,體育課上的歡脫,吃飽喝足的滿足,泡澡時的閒適。她的每一個模樣都在她腦海裡定格,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仿佛展開了固有結界,從此外界就與她們無關,像是沒有爭吵與乾擾的淨土,是心靈安息的舒適區,森口語喜歡這裡,也想把盧娜留在這裡,可除了她沒人想停留,盧娜有她自己的目的。
森口語時常覺得人生無趣。所有人都朝著夢想努力,為碎銀奔波,父母一年到頭不見蹤影,幫派裡也總是有大小事宜需要爺爺處理,隻有她在那裡,仿佛沒有生命,森口語沒有喜歡的東西,她連自己也不曾喜歡過。無法愛上自己,是生命對她的詛咒。”
卑微人質逆風翻盤記初始。而森口語便是被盧娜利用的那個倒黴蛋。許晨語怎麼看這個片段都是在寫自己,當然,她性格上確實是有點中二,但也不至於太笨而被人坑到人生翻車。
下課的時候顧月月湊過來,問:“你在看什麼?”
“看小說。”當然許晨語不會告訴她是她寫的小說,準確來說確實不是她寫的,雖然是她的故事,但如果說是小說自己寫完的,那也顯得太玄乎而被誤認為精神病,當然,說自己是個寫小說這一句已經可以被看作精神病,都不用特地補充後麵的玄幻情節。
“講的什麼?”
許晨語努力概括:“男頻爽文的那種情節,莫欺少女窮,貧窮少女經過自己的努力——當然大部分時間還是靠朋友翻身,從小透明成為無人敢惹的大BOSS,走上人生巔峰。”
功成從不容易,顧月月想到過去的那些年。
“怎麼走上人生巔峰的?”
“傍上了富家缺愛無聊大小姐。”
顧月月沒有說話。
許晨語接著看:
“盧娜清楚的知道,如果想拿下森口語,強硬是不行的,唯有愛才能瓦解她的防備,調動她的語言和心靈。唯有用愛才能讓她流動起來,打破她的固若金湯。愛是讓這個世界靈動起來的魔藥,盧娜看時下流行的耽美漫畫,男人怎麼配談愛情?愛情是那麼女性的東西,細密又綿長。男人隻需要暴力,互相傷害對方到死,隻適合出現在深夜頻道,白天和生活是女人的。”
愛是多麼奇妙的東西,顧月月想。她聽森口語說我愛你,虔誠地像個信徒。愛從一些人的嘴裡說出來隻讓人感覺到輕浮,而她的愛一點也不輕浮,說出口就像施了魔法,一定會成真。
盧娜從不相信愛,直到她遇到森口語。
顧月月想,如果再來一次,她會不會好好愛森口語?珍惜她,愛護她,不再欺騙她。就這麼在夏末的午後,聽著蟬鳴,靜靜的凝視著她?
而如今她來到了另一個時空,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她。顧月月想變作蝴蝶停在許晨語的眼瞼上,像是看第二遍電影一樣欣賞著許晨語的每一幀。許晨語沒有另一個時空的記憶,卻和曾經她和她初遇她時一樣痛苦。
許晨語念:“她讀書的時候就像是在讀她,吃飯的時候她比食物更秀色可餐。因她的愛,她荒蕪的心中生長出綠洲。你發現了我,就像牛頓撿起了蘋果,眼中充滿新奇,像是終於找到了生命的靈犀一點。”
顧月月問:“這是寫的什麼?”
“大小姐喜歡上窮小子時的心理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