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螢很是頭疼。
擁有一個正常的上司是渠螢一大夢想之一,可惜渠螢並沒有。
如果有關係好的人的話,渠螢就會和人吐槽:“你知道嗎?我就是霸道總裁小說裡的醫生,那個女主被男主折騰到暈厥,半夜被叫起來給女主看病的醫生,我還是宮廷劇裡的禦醫,那個貴妃出事治不好就會全家陪葬的禦醫。我是推動劇情的工具人,是陪襯,是電燈泡,是主角一個心情不好就殺掉的小角色。需要的時候就拿來用不需要的時候就常年下線的無所謂的背景板。”可渠螢沒有朋友,上班時間也不能玩手機,於是隻能在心裡向自己吐槽。
說到底誰知道且在乎他們的人生呢?渠螢想了想自己的人生,算了,還是彆想了。即使她貌美如花,命運多舛,業務能力過硬又能怎麼樣呢?如今的人們喜歡看的是傻逼談戀愛,而不是悲慘殺手奮鬥史。像她這種人,不論是現實還是虛擬世界,都是大BOSS從不共情的打工仔,渠螢是工作狂是奮鬥逼是小鎮做題家。
咦?小鎮做題家是個什麼玩意兒?
腦子裡怎麼會突然蹦出這個詞?
渠螢最大的夢想就是當個散養殺手,接任務,殺人交差拿錢,靠信譽和本事吃飯,而不是做個家養殺手,什麼都乾。若說散養殺手是合同工,家養殺手就是賣身契,除了包吃住出事有人撈之外全是缺點:事多,要學會察言觀色,不好轉行,不想乾了也不能辭職,上頭不同意就是死。
工作摸魚時上網衝浪,看到網上抱怨工作的,說什麼從一個好好的感情豐富的人成為了沒有感情的螺絲,天天做一模一樣的事熱情都消耗沒了,渠螢覺得當個螺絲那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方便,利落,不用費工夫經營人際關係,隻要做好分內的事就好。相信我,當你攤上個神經病boss的時候,你會覺得當個螺絲真好。
渠螢明明是個殺手,如今卻沒有做殺人的活兒,而是在幫助腦子有病的上司強取豪奪前女友。
什麼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渠螢想這不都走進現代一百年了嗎?蕾絲邊就蕾絲邊,又沒人歧視,也沒人敢歧視,怎麼非得說是社會主義姐妹情?
渠螢想知道這個行為對自己的殺手生涯究竟有什麼幫助,能為她的人生履曆增添什麼色彩?如果派她殺掉這個森口家餘孽,那她之後跳槽的時候,還可以在簡曆上寫:曾助前老板解決心腹大患。而如今,她要毫發無傷的把人給帶回來,這和被打發去機場接機有什麼區彆呢?這不就是什麼技術含量都沒有的體力活嗎?既然是體力活,為什麼不能交給彆人?她可是家族的金牌殺手啊!
渠螢一把把許晨語橫抱起來,喲嗬,還挺輕,都不用交給雜役乾這個活了,讓風吹過來得了。米白的裙子,在胸口處堆積褶皺,裙子胸前的扣子開了,露出一抹淺粉,女孩昏睡了過去,還挺可愛。隨即又想到了霸道總裁小說裡的神經病男主:“他碰你了?哪隻手碰你的?”然後被剁手。渠螢還不想被剁手,畢竟手是殺手吃飯的本錢。渠螢移開眼睛,不看那粉粉嫩嫩白白軟軟。
交給BOSS之前渠螢上看下看,確定身上一點傷也沒有,才放心地把人放在沙發上。大BOSS還沒有回來,於是拿出手機摸魚,搜索:小鎮做題家
中國流行詞,指出身於農村或小城鎮,埋頭苦讀,擅長應試,高考進入一流高校,但缺乏一定視野和社會資源的貧寒學子。
渠螢:“……”
應該不是吧,畢竟她挺有錢的。
渠螢迅速地回憶了一下她的人生:她幼年貧困,兒童時期被賣進了殺手組織,青少年時期供職於東瀛最大□□,但隻想安靜當個殺人工具,不擅長猜領導心思而不想成為領導心腹。
看來她確實是個小鎮做題家,她老板就是那個208萬,哦不,208億。
許晨語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的記憶回來了,準確的來說那並不是她的記憶,而是另一個時空她的記憶。從開學起,那個襲來的殺手,陳鏈的消失,以及顧月月的到來都和另一個世界的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而她醒來後,發現她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她躺在沙發上,在一間豪華的客廳,一個女人躺在離床不遠的軟榻上,白裙子,赤著腳,手裡捧著本書,見她醒來,坐起身,踩上拖鞋,向她走來,一雙綠色的眼睛驚魂射頻。
“語,好久不見。”
許晨語有些慌亂,“好久不見。”許晨語可一點也不想與記憶中那個搞得她家破人亡的瘋瘋的女人交手,“啊,忽然想起我作業還沒寫完。”許晨語拿起手機,“我回學校寫作業了。”坐起身,踩上鞋子,急急忙忙朝門口走去,而盧娜並沒有攔她,隻是看著她推開房門,一望無際的大海延展在許晨語的眼前。
許晨語愣了。
許晨語不知道自己在哪,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不在中州,也不在亞熱帶,明明十二月寒冷的天,這裡卻依然鳥語花香大海明媚的,體感溫度正好,一點也沒有十二月的寒風。
彆墅裡沒有網,許晨語沒辦法打開地圖定位自己究竟在哪,也沒法刷刷視頻打發時間,無聊之餘隻好在豪宅裡亂逛。
許晨語登上頂樓的露台看海洋翻滾,盧娜帶她走過螺旋台階來到她的房間,房間裡擺滿了百合,盧娜拉著她的手,皮膚比她的還要白,不知是記憶的緣故,許晨語覺得那麼多百合,都沒有盧娜的皮膚嬌嫩。
許晨語在城堡裡亂轉,畫室,書房,樂室,廚房,生活所需要的一切,這裡應有儘有,可眼下許晨語沒有心思去生活。這是她們兩人的城堡,城堡之外,是一片翻滾的海洋,藍色的海洋落在盧娜綠色的眼睛裡,白沙灘碧水藍天,銀白色的城堡好像獨立於世界之外,童話故事般的。
許晨語吐槽:“你當我是公主啊把我囚禁在這裡?”
“你本來就是公主。”
“那王子呢?”
她微笑,說:“這是兩個公主的家。”
許晨語不得不麵對盧娜。
她不是森口語,再見到這個害死她的人,雖說稱不上多喜歡,但也不至於情緒崩潰破口大罵的程度。
盧娜平時不知道忙什麼,兩人隻有吃飯和睡覺的時候才在一起,一起進餐的時候,許晨語抓住這個說話的機會,講道理,努力論證自己不是森口語這件事:“就算性格有相似之處,就算有一模一樣的長相,但是我們生活環境完全不同,自然而然也會發展出不同的性格,就算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也和我完全不同。我隻是我自己,不是你的森口語。”
盧娜卻一點也沒有在意這一點,更不想談同一個靈魂在不同環境長大是不是同一個人這個哲學問題,說:“你們本就是同一個人,你是她渴望的日常,她是你渴望的奇跡。兩者應運而生。”
都一樣的,樣貌,身體,呼吸的頻率,穿衣風格,小動作,習慣,說話語氣全都一樣。“尤其是眼睛……”那時森口語還沒被她毀掉,但又處處在自毀,“和她看向我的眼神一模一樣,沉靜的,沒有多少感情的眼,瞳仁黑白分明,甚至那種迷茫,也一模一樣。”
許晨語:“……我近視,我眼鏡找不到了。”
看來森口語應該也近視。
盧娜:“……”
許晨語懷疑盧娜要把自己給殺了。
說到殺了自己這件事,盧娜肯定是打算殺了她的,渠螢就是因此而來的。許晨語好奇:“說到底彆人信不過,又怎麼不親自來殺我?”
盧娜:“我也想,但境外人士要隔離21天,我趕不上。”
許晨語:“……”
“你國慶後才到學校,是因為,你在隔離?”
“是啊。”
許晨語忽然想起來陳鏈說是異國設定是為了首章白月光回國的場景,在這氣氛中,怎麼莫名有點搞笑?白月光是回國了,就是被隔離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