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正在流失,她的身體變得輕巧,森口語知曉自己大限將至,卻不知為何還留了口氣,將她留在此地。
再一次,閉緊雙眼。
“起床了,小語。”
耳邊傳來的,是約定好要叫她起床的聲音。
“醒的挺早的嘛,真是少見,我還以為你要睡到中午,快,起來了,給你做了小籠包。”
森口語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眼中是一如往常的白色天花板。
Chain來東瀛的時候孤身一人,走的時候帶了個妹妹回家。
森口語睡醒了,慢悠悠地爬了起來,卻無事可而發了會兒呆,chain在收拾行李,看到坐在床沿的森口語,晨光從窗戶打下來,落在她身上,仿佛光一般的幻覺,chain忽然很好奇,問:“我們都住一起大半年了,開心嗎?”
開心?那到也稱不上,森口語隻是寧靜了很多,她們有過很多開心的時刻,但森口語心底鬱結難消。
其實這樣也不錯,保持生活的節奏,保持和真實的接觸,保持和世界的連接,就算世界曾給她迎麵一擊,她也試著理解這個世界的運行模式,試著接受它,將自己投身這個世界中。
和chain在一起的日子,兩人生活簡單,上課,訓練,聊天,森口語簡直能複述出每一天,chain總是喜歡問相同的問題,她沒開口,森口語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見森口語還在思考,chain也並不強求一個答案。她繼續收拾行李,森口語從未獨自出門遠行過,好奇:“出遠門都要帶些什麼東西呢?”
Chain笑嘻嘻:“帶上自己,帶上我,你需要的東西我都有。”而那一刻Chain忽然意識到,森口語無論是在盧娜身邊,還是在她身邊,其實都沒有區彆。
她並不尋求自由。
她尋求依賴。
隻要有人在她身邊,她的世界就能穩固。
她以為這麼久以來,她都在努力教會森口語要怎麼獨自生活,實際卻將兩人越綁越緊,而森口語並不拒絕這種生活,也從不認為這是個錯誤。森口語滿足於自己的一方果殼,並不期待更大的世界,她唯一追尋著的東西,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聯係。
而chain願意永永遠遠處在這個聯係之中。
“走之前還想再玩玩嗎?”chain問,“我做臥底的時候天天都很忙——那人水平著實是不行啊,都招不到什麼為她鞠躬儘瘁的人,結果什麼活都要我這個臥底來做,好多時候壓力都很大,真的不想乾了,又想異國他鄉沒親沒顧被發現了指不定就被灌水泥,咦,你們不會把臥底灌水泥吧,這隻是電視裡演的對吧?”
森口語否定:“不會,我們一般碎屍鋪路,建築承包商是我們的人。”
Chain:“……”
Chain收拾好行李,坐在床邊休息,森口語等chain收拾好,等了許久,乾脆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聽到chain發出笑聲,忽然好奇,她在笑什麼呢?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內容嗎?如果是有趣的內容,她肯定會和她分享吧。正這麼想著,chain就叫她,“小語,你看。”
森口語睜開眼,迎麵而來的是chain的家庭聊天群,上麵顯示的,是一隻小狗的視頻,是隻柯基,看著隻有幾個月大,視頻裡,小狗按照坐,叫,握手,轉圈幾個命令行動,chain嘴角合不攏,說:“這是我奶奶的狗,它好聰明。”看到視頻中的小狗,森口語忽然發覺某種感情正在萌芽,這種感情過去她從未有過。
Chain負責開車,公寓到機場要開過一個市區,天色陰沉,下了幾滴雨,chain按動雨刷,掃過落在車窗上的,幾顆豆點大的雨,說:“我考科三的時候在下雨,下的很大,還偏偏隻有我考的時候有雨,我考完雨就停了。雨水擋住視線,完全看不清路,那時我還不知道怎麼讓雨刷一直掃雨,隻能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按著雨刷,開了一路,最後拿了滿分,我牛逼不?”
森口語笑了。
車子開動,chain向她描繪未來生活的藍圖:“用我的獎金買套小彆墅,我們兩個住,養個柴,你可以訓她。”
“為什麼要我訓它?”
“日本狗,要和它說日語,勾起它的鄉愁,它就會乖乖聽你的話。”
“為什麼你不說呢?”
“我有口音,不純。”
森口語笑了出聲。
Chain思考:“養隻什麼顏色的呢?黑色的看著很乖,黃色的經典皮膚,白色的也很可愛。”
“嗯?還有白的?”
“有。我收藏了好多小狗的視頻呢,到了機場分享給你。”
“嗯。”
Chain好像在寬慰她:“我知道你喜歡她,不舍得她,畢竟她是你第一個朋友,但是朋友這種東西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人生要勇於嘗試新鮮事物。”
森口語疑惑了一下,才意識到chain在說盧娜,她好久都沒想起盧娜了,卻也好奇chain是怎麼看待她和盧娜的,“嗯?為什麼你覺得我喜歡她?”
“你們之間的羈絆很深啊,哪是我這個從天而降的人能比的?”
森口語認真的看著她:“殺你全家的羈絆?還差點把你整出精神病的羈絆?那確實是挺深的。”
chain:“……”
笑嘻嘻:“那你不喜歡她啦?”
“不喜歡。”
Chain開心死了。
她們一起開車駛向未來,像是《末路狂花》,chain開著車,她坐在副駕駛,森口語胸口依然鈍鈍地疼,chain哼著歌,全然不覺,而森口語並不打算將這些告訴她,她想用一種輕鬆的方式結束。
和盧娜在一起許久,她好像已經失去了和他人建立關係的能力。
森口語嘗試邁出一步,“有歌嗎?”
Chain打開音響,屏幕一排排音樂,森口語並沒有看,“放你喜歡的就好。”
“我喜歡的?那我可要好好選一選。”
森口語想她會聽什麼歌,她等待著她的選擇,中文,她聽不懂,不要日語,日語她聽的太多了,英語就好,可是金屬太吵鬨,古典,她又沒有那麼深的涵養,鄉村音樂,太流行太俗,不要太火,聽膩了,也不要太小眾到她也不知曉。她想聽一首女歌手的歌,有女人的漂亮,有些女性主義,一個她喜歡的女歌手,唱一首講述愛情的歌,不要痛苦,不要現實,要輕飄飄,Lana,森口語想到了這個名字,如果她也聽她的話。
“嘻嘻,要聽lana嗎?”
“……”
森口語愣了一會兒,如果注定是lana的話,那就不要太火的幾首。
“那就這個。”chain滑過幾首,點下了播放鍵,開篇是架子鼓的聲音:
Come back baby,Come back to me,
I\'ll be in my sundress watching TV,
I\'ve been missing you,
Have you been missing me?
Thinking about your loving, babe, loving sweet swe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