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祁憐想著那天九畹說的話,還是偶爾會出神。這時子明便會彈一下他的腦袋。可是時間一長子明發現,這好像不是發呆那麼簡單。他將賀祁憐拉至桃樹下坐下:“木通,這幾日,有了心事?”
賀祁憐沒有回答,依舊低著頭。子明將他的頭輕輕捧了起來“男兒,莫要一天到晚垂喪著腦袋,總這樣怎麼能行?而且這...”說著子明指了指不遠處的石門“這不適合發呆,會出事。”
這一句話將賀祁憐倒是給逗笑了,子明搖了搖頭,暗道他怎麼和小孩一樣,一逗就好了。他抬手,斟起了酒,那酒一陣桃花香,沁人心脾。賀祁憐二話不說就將那酒一飲而儘:“好香啊”
“就是這棵樹上的桃花釀的。是有些香。”子明又向賀祁憐的杯中斟滿了酒:“若日後有煩惱就用那忘川水和著這桃花釀一壺酒。喝下去,保準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試過嗎,神君?”賀祁憐認真地看著子明問道。
子明被這麼一問倒是有些愣住了,搖了搖頭:“沒試過,這法子是九畹告訴吾的,她說人界都是這麼說的。”
“那她肯定是騙神君的,人界的故事,除了那些凶獸作亂,不都是她寫的嘛?”賀祁憐撇了撇嘴。
子明點了點頭:“彆說,還真有道理,你挺聰明的!”一口酒下肚,子明拍了拍賀祁憐的肩膀說道:“給你講個故事吧。吾不善言辭,是吾騙小九畹的,吾怕跟她說太多話,失言。萬一允諾她什麼要是沒做到,她肯定會一直在吾耳朵旁邊絮叨不止。”
賀祁憐聽著笑了出來:“你們兄妹二人還真是,像啊...”
子明聞言也笑了起來:“當然像,吾給你講故事——很久之前,這世間有一位神官,見慣了世間生殺,生離死彆。每日每日,他想稍作歇息,便能聽到耳邊哀嚎不止。他無奈,將自己鎖了起來,他覺得是自己病了,一個掌管生殺的神怎麼能生出惻隱之心?天道是不允許的!後來,他每替天道降罰時就會覺得心痛難忍。他心想那些都是萬物,天有好生之德,為何不能放過這些要受天罰的人?直到有一日,他實在受不了心中之苦,竟跑到了歸墟,對著那石門桃花樹一陣哭訴,哭訴世間不公,哭訴萬物悲慘。然後他暈了過去。”
賀祁憐急忙問道:“後來呢後來呢?”
子明不緊不慢的接著道:“後來,他就又和以前一樣了,能夠心無波瀾的降下天罰。因為天道將他不該出現的情感都分了出去。從此他就好像多了一個親人一樣,另一個他無時無刻不在牽著他的心弦。他總會害怕另一個自己會不會因為太善良、太悲憫而受到欺負。可是他被分出去了,他就獨立了,不論會出現什麼事,他都要學會自己去麵對,因為他要習慣總有一天我會不在他身邊。”
子明又喝了一口桃花酒,賀祁憐又問道:“為什麼那一天神官會突然受不了心中之苦?”
“因為他看到了對他最虔誠的女子,死於他親手降下天罰。”子明歎了口氣:“他應該是喜歡,不對,是愛那名女子的。”
“可是這樣的愛並不長久,人生隻有短短幾十年,神官卻除了應天劫會一直活下去。”賀祁憐反駁道。
子明搖搖頭:“是愛,他已經送她入了三次輪回了,卻在第三次親手殺死了她。”
“那,那個女子呢?她受了天罰之後會去哪呢?”賀祁憐又追問道。
“不知道,神官被分出的另一個自己抹去了那部分記憶,記不起來了。至於為什麼要抹去,大概真的太痛苦了吧。總之他記不起來了。但無非就兩個結局,受了天罰的人大多會死去,還有些人會帶著天罰的印記流亡世間。”子明又喝了一口杯中酒:“帶著天罰印記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同墜魔。”
不遠處,一陣鈴鐺聲匆匆離去。賀祁憐想要追去,卻被子明拽住了衣袖:“無妨,隨她去吧。你坐,過幾日遊曆世間之事,吾還有事要囑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