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師衝蘇荷招了招手，上前招呼者蘇荷走了過來，一臉驕傲地向他們介紹著蘇荷：“穆老師，謝老師，這就是我的得意門生，蘇荷。”

說完又扭臉對蘇荷道：“趕快叫人，蘇荷。”

蘇荷大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外國人，拘謹得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放，無措地鞠了一躬，道：“各位老師好，我是蘇荷！”

女孩皮膚不像城裡的孩子那樣白嫩，甚至有些偏黑粗糙，但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卻滿是有力的堅定，璀璨得像天上的明星。

穆南堇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其他人似乎也對這個大眼睛的小姑娘很有好感，都是點頭微笑。

劉老師欣慰又自豪，對著蘇荷道：“蘇荷，快帶路，老師們都累了。”

蘇荷局促地啊了幾聲，趕緊道：“對不起……是我忘了，幾位老師快請。”

說著蘇荷一路小跑到了前麵，拎著水稻秧子在前麵領路。

走到三岔路口，往右拐隻有一道田埂大小的窄路，往上走大概一百來米就是一幢新農村建設的一層高的自建房。

小路是用碎石子鋪了一層，又打了一層水泥，還算是平緩。

但那幾個高大的老外，還是走得有些不習慣，顫顫巍巍的。

好在路程不遠，快要到門口的時候，蘇荷就衝著坐在屋簷下的奶奶喊：“奶奶，劉老師他們來了。”

老人家聞聲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站起來了，身形有些佝僂，麵容看著像是七十左右，頭包著白頭巾，穿著半舊的藏青色衣服。

蘇荷連忙放下了手裡的秧子，小跑到了老人家身邊，扶住她，嗔怪道：“奶奶，不是說了嗎，這裡是風口，你病還沒好，彆坐在這兒。”

老人家沒理會蘇荷的嘮叨，向著劉老師走來。

劉老師見狀，連忙上前拉住了老人家的手。

老人家一見劉老師，不由得老淚縱橫，拉住劉老師的手，哽咽道：“劉老師，我們家蘇荷不聽話，從學校跑出來，讓你費心了。不過我們家蘇荷是擔心我這老婆子，不是故意要違反紀律的，拜托你們不要給她記過。”

老人家說這話時，幾次險些泣不成聲，渾濁的眼淚濕了眼角。

劉老師不禁歎了口氣，道：“蘇荷奶奶，我們就是為這事兒來的。這是縣城來的專家教師，是來幫助蘇荷同學的。”

老人家順著劉老師的手看了過去，就見穆南堇他們和幾個金發碧眼的老外赫然站在後麵。

也不知是驚的還是喜的，老人家怔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拍了下還杵在一旁的蘇荷，嗔道：“蘇荷，你還愣著乾嘛，快去拿板凳出來給幾位老師坐啊。”

蘇荷乖乖地進了屋，將兩根長板凳重著端了出來。

老人家熱情地招呼著穆南堇他們坐下，無奈幾個老外長得人高馬大的，又不會亞洲蹲，坐不了又窄又長的木板凳，險些摔了個人仰馬翻。

嚇得蘇荷奶奶哎呦哎呦地叫了幾聲，連忙囑咐蘇荷下去找村裡的堂叔們借幾把椅子來。

穆南堇聽了，連忙拉住了正要去的蘇荷，道：“不用麻煩了，我們站著就可以了。老人家，這一次我們主要就是想來找蘇荷同學的。”

大約是穆南堇的神情有些嚴肅，蘇荷奶奶變得有些緊張。

“老師，我們家蘇荷是好孩子，成績年年都是第一，又聽話又懂事。就是這次著急我的病，才一時糊塗，你們就給她一次機會，我們也會好好教訓她的。”

說著還怕穆南堇不信，抬手重重擰了一把蘇荷瘦弱的胳膊，含著淚罵道：“你這死女子，快點給老師認錯，寫保證書啊，犟什麼犟。”

蘇荷痛得嘶了一聲，愣是梗著脖子沒說話。

她奶奶急了，發狠地加大了力度，眼淚卻流得更凶了：“你非得要氣死我們才行嗎？”

穆南堇被這一幕刺得眼睛發酸，連忙上前將蘇荷拉到了一邊，無奈道：“老人家，我們並不是想怎麼樣蘇荷，更不會開除她。相反的是，我們是來勸她回校的。”

老人家這才鬆了口氣，拄著拐杖就要轉身回屋，“我這就給她收拾收拾，麻煩老師們費心了……”

“我不讀了，奶奶！”

蘇荷的一句話尤如平地驚雷，驚得在場的人都不敢吱聲。

還是老人家回過神來，舉著拐杖就要往蘇荷身上落下去，“你再說一遍。”

蘇荷堅定地說道：“家裡的活沒人乾，爸爸和你吃藥要很多錢，我哪有時間去學校……”

“蘇荷，你給老子滾進來！”

“哐當！”

一聲怒罵伴隨著重物落地的哐當聲打斷了蘇荷。

蘇荷驚慌地往裡屋跑去，劉老師也是表情凝重地跟了進去，穆南堇等人見狀也緊隨其後。

一進到裡屋，就見一個瘦弱雙腿萎縮得有些畸形的中年男人狼狽地躺在了地上。

蘇荷手忙腳亂地想要上前去扶，卻一再被暴怒的男人給推開了。

男人嘴裡還罵罵咧咧：“蘇荷，你是要逼死我嗎？”

蘇荷一下沒忍住哭了出來，大聲嚷道：“我隻是想靠自己，養活你和奶奶，我錯了嗎？你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來戳我心窩子？”

男人卻並未領情，反倒是氣得漲紅了臉皮，罵道：“你才幾歲，這些事需要操心嗎？蘇荷，你今天要是不回學校去，我就死給你看，反正我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的乾淨，眼不見心不煩。”

蘇荷哭得歇斯底裡，像是委屈到了極點，大聲地質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難道不讀書的蘇荷就不是你的女兒嗎？就算是不讀書，我蘇荷也能找到工作，養活你和奶奶的，你為什麼就不信？”

“你這個小崽子你知道什麼，你見過外麵的世界嗎？你知道社會的殘酷嗎？就在那裡大言不慚……”

眼看著這父女倆傷人的話一句又一句地往外蹦，老人家在一旁黯然垂淚，顫抖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穆南堇見狀連忙拉走了蘇荷，劉老師和謝黎也趕緊上前，合力將蘇荷的父親弄到了床上去。

穆南堇拉著眼睛通紅的穆南堇去到了路邊的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