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陣陣涼風拂過肌膚覺得有些濕潤冰涼,學校的路燈在黑夜裡散發著微弱而又明亮的光芒,仿佛是披上了一層華麗的輕紗,透著迷離的美感。
靜默一路,冉思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久久無法出來,可這種氛圍卻讓訾熠差點憋壞了。
“你不用覺得愧疚,我哥他……”
“沒愧疚,他說中暑跟我沒關係。”她收起思緒,臉色稍微紅潤了一些,淡聲說,“你媽媽看起來挺年輕的,還很漂亮。”
話題轉得有些突然,訾熠卻不覺得稀奇,露出一副見怪不怪的神色,頷首後開始侃侃而談,“我媽媽21歲生下我和我哥,加上平時又特彆愛惜自己的那張臉,所以看著確實挺年輕的。”
頓了一瞬,他好似想到了什麼有趣味的事情,側著身子麵朝冉思楹緩步朝前走,咯咯笑了兩聲,才道:“之前高三的時候,我哥的班主任還以為我哥早戀,急匆匆打電話叫了家長去學校麵談,見了才知道居然是同一個人,鬨了不少的笑話。”
話畢,就在他以為同樣能逗得冉思楹開懷的事情卻沒起任何作用,斂眉側頭觀察,卻發現這人眉頭蹙得死緊,神色也是心虛居多。
“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冉思楹停下,右手有意無意地攥著衣服的下擺,弄得滿是褶皺。
原先她以為這種荒唐事隻有她能臆想出來,可眼下既然有人作陪,她也不打算瞞著了,一股腦兒全吐了出來:“其實……我也一樣。”
“啊?”
她用眼神瞟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的訾熠,頓覺難堪的同時又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其實那天在教學樓,我聽見你哥打電話,稱呼對方為‘恬姐’,又說了什麼‘你老公’,我也就誤會了,還以為你哥在外邊給彆人當小白臉。”
空氣凝滯了一瞬,周遭的溫度仿佛都在瞬間降低了幾十度,冷得刺骨。
訾熠低垂著頭,可因為憋笑而輕微抖動的肩膀還是出賣了他,“小白臉”的說法可比“早戀”要離譜了幾百倍。
“這事你千萬彆告訴訾燁,否則我就真的無地自容了。”冉思楹暗暗後悔,邁出的腳步都加重了力度,跺向地麵的聲音響徹在寂靜的環境裡。
他攥拳放到嘴邊長吐了一口氣,才堪堪緩了過來,望向冉思楹的一雙眼仿佛能夠洞察一切,“我剛才還在想,我哥怎麼好端端的突然不叫‘恬姐’,改叫‘媽’?現在一想就合理多了,他那麼聰明,恐怕早就察覺出來你誤會了。”
“不過不打緊,他也習慣了,害怕直說你覺得難堪,又怕你一直誤會,就恰巧找個由頭解釋了。”
有了這番話,冉思楹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一抬起頭就看見了不遠處路燈下站著的人。
周禮回宿舍後給冉思楹打過好幾個電話,卻遲遲沒有等到對方的接聽,眼見著天越來越黑,他隻好出門去找,卻湊巧在路上碰到了往回走的人。
“好了,你回去吧,有人來接我了。”
她衝著訾熠朝周禮站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憋悶了小半晌的嘴角終於揚起了明媚的笑意,右手揮了揮便快步離開了。
目送著兩個人越走越遠,那抹嬉戲打鬨的身影比上一次他看到的時候多了幾分熟稔,抬手聳肩後隻好原路返回。
一陣噓寒問暖後,恬姐終於將話題帶到了正題上麵,“剛剛那個女孩子不就是中午食堂門口的那個人嗎?你把人家哄好了?”
訾燁俯身整理著床麵,被恬姐的話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動作隨之變得輕柔了不少,那雙深邃的眸子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銳利,忙說:“你想多了,她誤以為我中暑是因為她,所以特意跑來報恩的。”
知子莫若母。
恬姐不以為意,挽住訾震廷的胳膊,相視一笑,“說這話你不違心啊?你從小到大十幾年以來,可從來沒跟哪個女生走得近過,當年我們家隔壁那小姑娘就摸了一下你的臉,你哭到了半夜。”
“七八歲發生的事情能不能彆來來回回地一直掛在嘴邊嗎?”
訾燁慢悠悠地撥開垂落在額前的碎發,被恬姐的一番話弄得困意全無,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雨而驟降的氣溫讓他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拿開搭在床頭的迷彩服外套,一轉身就看見了進來後一直沉默著的訾熠,邊穿外套邊柔聲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醫務室外屋簷上的積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訾熠路過的時候沒多注意,衣服被洇濕了大片,剛剛挽起兩邊的袖子,聞言脫口而出道:“送到半路碰到了周禮學長,我就回來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整個空間都沉浸在了詭異的氛圍內,除開訾燁,其他人的眼神開始遊離,安靜得隻能聽見打包盒塞進透明塑料袋的窸窣聲。
為了打破這種寂靜,恬姐看熱鬨不嫌事大順嘴詢問:“是誰啊?”
反應遲鈍的訾熠急於解答這個問題,絲毫沒注意到訾燁陰沉下來的臉色,將之前跟他說過的一番話又重新講了一遍,結尾還冷不丁地又加了一句。
“......我們學院很多女生都喜歡他。”
恬姐遲疑了片刻,言簡意賅地開始火上澆油,“那他跟剛才的女生是什麼關係啊?”
訾燁拿起丟在枕邊的手機,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將目光投向身後的兩個人,一眼就看穿了恬姐看似八卦實則有意刺激他的念頭,眸光微動。
“戀人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