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愈來愈近,最終停在了小客廳的自動麻將桌前。
看著眼前東倒西歪的幾個人,訾燁邊挽著衣袖邊往空著的那個位置走去,嘴角帶著笑,眼神裡卻看不出任何情緒,“不打了嗎?那我上去了。”
等了許久的三個人終於從椅子上坐直了腰,訾熠則用手摁住了剛準備站起身的訾燁,忍不住開口吐槽:“三缺一就等你呢,你怎麼下來打個牌還要換衣服啊?這麼注重儀式感?”
“我剛才洗完澡穿的是睡衣,總得換個稍微厚點的家居服吧。”訾燁沒好氣地衝著他翻了個白眼,扒著麻將桌的邊緣摁了下最中間的發牌按鈕。
麻將桌四邊落下又很快升起,坐在訾燁另一側的人整理著手上的牌,時不時飄向他的眼神裡透著濃重的好奇,欲言又止了良久。
“碰!”
訾燁拿過訾熠剛丟出的牌,順手擺在了自己的麵前,眼角的餘光恰好瞥到絞著手指玩的恬姐,溫聲道:“有什麼想問的就抓緊時間問。”
抓到機會,恬姐怎麼可能會放過。
她不由得在心裡暗暗感慨自己的兒子真是懂事,側身靠近後用手支在下巴做出一副有些矯揉做作的神情來,“你剛才在樓上乾什麼?小熠說你鬼鬼祟祟的。”
桌上還在有來有往地較量著,桌下幾個人卻紛紛豎起了耳朵。
訾燁手上沒停,腦子裡也在暗暗地記著桌上打出的牌,漫不經心地回了句:“接了個電話而已。”
話音剛落,恬姐又接續追問:“跟誰啊?跟誰啊?”
求知若渴的樣子把訾燁逗樂了,剛才在樓上跟冉思楹聊了那麼久這會兒隻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轉身從小台子上拿過之前擺放在那裡的水杯,一飲而儘後平淡道:“朋友。”
沒得聊。
恬姐在心裡腹誹,直覺告訴她這人絕對沒說實話,可又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隻能作罷。
時間跳轉到零點,靠近江邊的位置開始了一場盛大的煙火秀,各種顏色在漆黑的夜空中綻放出炫目的光彩,將整個城市照亮得猶如白晝。
透過乾淨透亮的落地窗恰巧可以看到這幅美景,訾燁勾唇一笑,迅速攤開了麵前的牌,聲音無波無瀾,“自摸。”
剛開始的牌局就這麼快進入了尾聲,訾震廷在商場上摸爬滾打數年,平時參與的交際場與應酬更是數不勝數,可每每到了春節,家裡卻無人能在訾燁的手裡討到什麼甜頭。
他無奈一笑,看著旁側的訾熠也跟著攤開了牌,接著沒骨頭似的癱在了椅子上,輕扯嘴角不爽道:“不玩了不玩了,我哥會記牌,每年打牌我都輸得血本無歸。”
“那我就上去睡了,記得轉賬給我,一分都不許少。”訾燁伸了個懶腰,又跟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猶如老乾部般端著身後的水杯打算離開。
剛繞過幾個人走到樓梯口,他頓住,轉身,“新年快樂!”
看他正準備抬腳,恬姐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毯披在肩頭,衝著他的方向叮囑道:“天亮後你記得去隔壁孟爺爺那裡拜年。”
“他們今年沒去延陽過年?”訾燁側身站在台階上,右手攀在扶手上回頭看。
恬姐搖了搖頭,“沒去。昨天我過去送東西,老兩口說自己的外孫女出去旅遊了,所以就留在了京州。”
稍頓,她又接著說:“你們孟奶奶拉著我說了好久的話,覺得自己的外孫女有可能是談戀愛了,所以才找借口說不在延陽,擔心得不得了,生怕自己的外孫女被騙。”
“真是不讓人省心。”訾熠在旁邊跟著點頭,連連附和。
訾燁沒有多話,隻是因此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冉思楹的身上。畢竟這人同樣有家不回,遲遲不敢回來與自己的姥姥姥爺團圓。
“好,我知道了。”
早前洗漱過,訾燁換掉衣服便徑直上了床,拿過被他忽略許久的手機,通知中心裡早就堆滿了未讀的消息,不止有各大app的推送,還有很多人送來的群發祝福。
他長按屏幕清除掉了所有的通知,躺平後點進微信刷起了朋友圈。
從最上麵一條翻閱到前一天,裡麵的內容十分豐富,不僅有讓人看著垂涎欲滴的各地特色團圓飯,還有許多花樣百出的煙花炮竹,更有在傍晚有積雪時堆起的雪人。
翻了許久都沒找到最想看到的那一條,他變換姿勢屈膝側躺著,直接退出並點進與冉思楹的聊天框,憑著習慣單獨進入了這人的朋友圈。
原本還很熱鬨的朋友圈這時僅僅隻留下了一條,是他從延陽回來的那天發出的那條純文字。兩個人的共同好友不多,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下麵並沒有人評論,點讚的人卻有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