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熟悉稻妻八醞島一帶的人所言,這個病症的根源好像是祟神的詛咒。”
“祟神?”
“那是海祈島島民們信奉的魔神,大蛇奧羅巴斯。幕府與珊瑚宮長此以往的矛盾,也是由於當年奧羅巴斯率兵入侵八醞島結果被稻妻雷神所斬而導致的。”
在坐的都是文化人,對於稻妻的國情體製和地理位置都有最基本的了解,所以我解釋起來也省事不少。
默默旁聽許久的卡維皺了皺眉:“那應該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吧?如果大蛇的詛咒能引發這種恐怖的病症,島上又怎麼可能會有人跡呢。”
我搖搖頭:“祟神作祟是我去到八醞島前不久才發生的事,而且說到底,祟神所指的不過是大蛇橫亙在島上的那具骸骨而已。長久以來,八醞島最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靠用大蛇骸骨上結成的骨髓結晶冶煉玉鋼,進而鍛造刀劍。據說這個女人的丈夫生前就在開采骨髓的蛇骨礦洞裡工作,最後也死於這場怪病。”
艾爾海森抬起眼,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你的論文交上去了嗎?”
“……還沒有。”我茫然地看著他,“怎麼了?”
“問題多半就出在這裡,這或許和你的研究課題也有關聯。”艾爾海森與提納裡對視一眼,又轉頭問我,“關於八醞島的骨髓結晶,你有什麼更多的了解嗎?”
“礦石應該是素論派和生論派的研究領域吧,我就算想研究也有心無力啊。”我嘟噥一句,突然一拍腦門,“不對,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還真帶了一塊骨髓回來,本來是想當紀念品留著的。”
“那你還愣著乾什麼。”卡維倒是比我這個當事人還急,撤了我的酒就把我往卡座外推,“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啊!還不趕緊回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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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是被卡維趕出去的,身邊還跟了個提早打道回府的艾爾海森。
相較於艾爾海森家中井井有條的布置而言,我的房子一向算不上整潔,再加上我這周趕論文趕得昏天黑地,一踏進家門,目光所及之處儘是夾了書簽的資料文獻。
“到底被我扔到哪兒去了……”
相比於我的手忙腳亂,艾爾海森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他抱起雙臂斜倚在門框上,用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然後淡淡道:“沙發上。”
“……?”
我走到沙發旁掀開扔在上邊兒的毯子一看,果真發現了那隻陪伴我在稻妻風裡來雨裡去的防水包袱。
“找到了。”
艾爾海森接過我遞過去的東西,眯起一隻眼,將它舉在陽光下細細觀察了一番。
那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礦石碎塊,藍紫色的表麵呈現出不規則的白色波浪形花紋。外表雖然看著通透,內裡的結構卻看不太清晰。
“得趕緊把它拿給提納裡才行。”
話音剛落,手忙腳亂的我一不小心拂倒了茶幾上那杯隔夜的冷咖啡。
艾爾海森看了看地上的瓷器碎片,像是一點都不驚訝:“你去換衣服吧,這裡我來收拾。”
“嗯,謝啦。”
我生怕害得仍然留在酒館裡的提納裡久等,便一頭紮進臥室翻箱倒櫃找衣服。
我想我一定是被沒日沒夜的高強度研究給衝昏了頭腦,此刻對於生活中任何瑣事的反應都會不受控地慢上半拍。
因此,當經過落地鏡的我看見自己的鼻子正在湧出不正常量度的鼻血的時候,也以為自己不過是因水土不服上了火,遂拽過條手帕隨手擦了擦,大步走了出去。
“你怎麼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艾爾海森:“沒怎麼啊。”
他眯起一雙綠色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帕蒂沙蘭的花蕊,在上揚的眼角翹起好看的弧度。
“你又通宵了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血好像在我走出房間前便被恰到好處地止住了,所以我也沒刻意提起這件事,順勢點點頭:“對啊。”
“……”艾爾海森沉默兩秒,像是歎了口氣,“你回去躺著吧,我把東西給提納裡送去。”
我有些受寵若驚,感動之情後知後覺湧上心頭。
誰料他偏偏要加上一句:“先天基因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決定了一個人的上限,所以,一味讓大腦過載並不會激發出你本就不存在的潛能。”
我:“……”
我:“我知道了。”
說完,我皮笑肉不笑地衝他扯扯嘴角,抬腳,砰地一聲把門踹在了他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