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然後,我說自己一年到頭都在外邊兒做考察,在家呆不了幾天。更何況,就我跟你的交情,暫住一段時間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點點頭:“確實。”
“對吧!你不介意,我不介意,偏偏艾爾海森他最介意!”說著,卡維像是為了挑釁,故意伸長脖子衝著臥室的方向大喊一句,“也不知道他在介意個什麼勁!”
緊接著,那扇臥室門就被推開了,哐當一聲。
艾爾海森抱住雙臂斜倚在門框上,他麵無表情地盯著我倆看了會兒,爾後朝大門側了側臉。
“要是真有這麼多不滿,你們不妨現在就收拾東西從這裡出去。”
卡維:“出去就出去。”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
正想附和卡維的我被艾爾海森冷得像是能凍死冰史萊姆的眼神嚇得噤了聲,趕忙把後半句話消音在喉嚨眼裡。
壓力轉移到了我這裡。
我彎腰撿起獸肉,一臉真摯地將其捧在手心裡,眨巴眨巴眼。
我:“你們吃夜宵嗎?”
-
半小時後,當我端著一鍋香氣四溢的燉肉走出廚房,卡維和艾爾海森仍在對峙。
圓形的餐桌邊,他倆刻意保持著與對方的最遠距離各坐在直徑的對角點上。
艾爾海森將左腿架在右腿的膝頭上,微垂著看向書本的眼被劉海和睫毛投下的陰影覆住。
卡維將右手臂搭在椅背上側身坐著,身上仍穿著那件敞懷浴衣,胸膛在燈光下白得反光。
若是忽略縈繞在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眼前的場景可謂是相當賞心悅目。
雖然我在桌上提前擺了三份餐具,但我並不覺得作息自律的艾爾海森會破格賞我的光,於是把椅子挪了挪,在更靠近卡維的地方坐下。
接著便聽兩人不約而同地哼了一聲。隻不過卡維是得意洋洋地輕挑著調子哼,艾爾海森是既不耐又不屑地沉著嗓子哼。
我用大湯匙給卡維和自己各盛了一碗熱乎乎的燉肉湯,剛打算動勺子,一旁的艾爾海森忽然啪地一聲把書合上了。
艾爾海森:“需要我特地提醒嗎?你是在用我買的食材在我家做飯。”
我:“……”
卡維把手肘撐在桌角,以手支頤懶洋洋地看著我乖乖伸手端起艾爾海森的碗的動作,嘴裡重重地嘁一聲。
“這肉是從你身上割下來的?至於嗎你?”
“路邊的野狗都懂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道理,你不妨給它們扔塊骨頭試試。”
“……”
卡維嘴角一抽,當即拉住了我正要往艾爾海森碗裡舀第二勺熱湯的手:“他吃什麼吃?可彆燙壞了他那張伶牙俐齒的嘴!”
我看著從匙子裡撇出去的湯落在桌上沁入桌麵,不由陷入沉默。
艾爾海森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我,忽然伸手扯過條抹布往卡維麵前扔了過去。
“擦乾淨。”
卡維:“憑什麼?”
艾爾海森:“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二遍,這房子是我的,這食材和餐具是我的,這桌子也是我的。”
“好,好,什麼都是你的。”卡維怒極反笑似的,撐住額角兀自笑了好一會兒,“你怎麼不讓安妮塔評評理?跟你這樣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的人待在一起真是令人窒息。”
“怎麼,又想以拉幫結派的手段掩蓋自己理虧的事實?”
“我跟你說不通,你這破地方我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我現在就搬到隔壁去。”
說著,卡維奪過我手裡的湯匙啪地一聲拍在桌上,拉起我的手就往門邊走。
我被他不容拒絕的力量拉扯著趔趄了好幾步,直到一麵熒綠色的菱形琢光鏡從天而降,刀刃似的銳利邊角狠狠插在我倆跟前的地板上。
卡維明顯像是驚住了,握著我掌心的手指都有些發涼。
然而他卻不願輸了氣勢,轉過一張寫滿鄙夷神色的臉,居高臨下地睨住艾爾海森。
“怎麼?急了?想打架?”卡維頓了頓,爾後冷哼一聲,“還是說,你覺得安妮塔也是你的所有物?她也什麼都得聽你的?”
“……”
我眉角一抽,終於忍無可忍,甩開卡維的手抄起身邊的什麼東西就往地上砸了下去。
“都給我消停點兒行不行??!”
我從沒想過在鬼隆大叔那兒學來的臟話會用在當下的場景上,更沒想過受過高等教育且在號稱智慧之城的須彌能被尊稱一聲“老師”的自己能做出摔砸東西這種下品的事兒。
我伸出手指,指了指艾爾海森,指了指卡維,最後又指了指自己。
“你們兩個要是敢再多說一句,我保證現在就把這房子掀了,讓你倆滾去露宿街頭跟狗搶飯吃。”
卡維:“……”
艾爾海森:“……”
卡維像是終於意識到了誰才是最惹不起的老大,立馬將雙手高舉過頭頂,投降似的重新在桌邊乖乖坐了回去。
艾爾海森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他垂了垂眼,盯著地上那攤在燈光下明晃晃反光的花瓶碎片,用冷靜的聲音緩緩說道:“你剛剛摔的,是蘭沙赫爾王朝時期的孤品。”
艾爾海森接著說:“順帶提醒你一句,這是我為了下個月要提交的研究報告特地從院內借來的,所屬權在教令院。”
我:“……”
我:“啊?”
見我如此,艾爾海森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他抱起雙臂:“說吧,你是打算直接賠錢,還是去沙漠再給院裡挖個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