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側門走,以為轉過身便能藏好情緒,可還是撞到了雕花屏風,發出“咚”的一聲響動。
疼。
她的淚被撞下來,不敢回頭。
魏含璋不想管她,但還是用餘光瞥了眼,看見她捂著左臂落荒而逃,說不清是怎樣一種感受。
胸口悶得快要脹開。
他的妹妹,從來都是捧在手心的寶貝,何曾被人如此作踐。
偏他不能酣暢還擊,因為他的寶貝同那惡人一起,從開始便瞞著自己,裝傻做戲,扮的溫順乖巧。
然後暗度陳倉。
何時開始的?魏含璋不自覺地去猜,去想。
既交換了信物,可曾做過彆的?他拉過妹妹的手,還是攬過妹妹的腰,兩人單獨相處時,他是否用男人卑鄙無恥的本能去親近她,冒犯她。
魏含璋知道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然思緒不受控製,目光對上沈敬之時,嘈雜紛亂的想法彙成一個簡單的念頭,該將此人碎屍萬段的。
他輕笑,跟自己釋懷。
“沈大人,不覺此舉有失風骨嗎?”
沈敬之跟著笑了笑:“魏大人想必不知令妹如何好,為了這點好,風骨算什麼。”
他似乎知道怎樣激怒魏含璋,踩著他最敏感的神經輕描淡寫,卻又一擊即中。
魏含璋眸色愈深,挑眉冷聲道:“因為她是我妹妹,所以故意接近她,挑釁我。”
“是,也不全是。”沈敬之對答如流,來之前便做了充分準備。“聽聞蕭娘子是京城難得的美人,家教又好,吾自然亦有傾慕之心。”
“傾慕?”魏含璋冷笑,“彆毀了傾慕二字。”
“你願意做懷王門客,本無可厚非,但你不該招惹我妹妹。”
“既招惹,便該有招架的本事。你會為今日所為付出代價,往後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
沈敬之挑起眼眸,他的眼睛形狀狹長,眼皮折進去後顯得眼窩深邃,故而淡笑著看人時有種情深的錯覺。
錯覺,也隻是錯覺。
蕭含玉握著黃玉印鑒,站在屏風後怔愣了盞茶光景。
方才恍恍惚惚離開,也不知是怎麼回的梧桐院,雙腳踩了棉花似的沒有著落。現下不得不逼自己快些冷靜,快些想法子,不是如何爭取沈敬之,而是怎樣不叫魏含璋懷疑。
他沒有驚動姨母,單獨將自己和沈敬之請到鬆槐院,便是做了為自己隱瞞的打算。
他再生氣,也為自己留有餘地。
蕭含玉心裡很難受,若非知道魏家人的最終目的,她一定會認為魏含璋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可他們對她好,最後還是要取她性命去救魏韻。
她不能死。
沈敬之不瘦,但在魏含璋的襯托下便稍稍有種文人的清臒感,他們身量相仿,隻是沈敬之腰背處不夠結實,不若魏含璋看起來那般有力量。
蕭含玉深深吸了口氣,明白自己該怎樣麵對沈敬之。
得委屈,得有愛而不得的難過,得讓魏含璋相信她隻是小女郎動了春心,沒有旁的算計。
她一步步朝著沈敬之走去,腦中不斷整理言辭,直到確認無虞。她仰起頭,淚光在眼中漾起漣漪,捏著印鑒的手指攥到發白。
沈敬之望著對麵的她,依舊保持客氣的周到。
“還你。”
她快哭了,確切來說已經掉了淚,但不肯擦,皙白的臉上滿是淚痕。
魏含璋移開視線。
沈敬之伸手,蕭含玉把印鑒放過去,指尖點在他掌心,沈敬之抬起眼皮,對麵人睫毛濡濕,黑漆漆的很是招人憐愛。
他收回印鑒放在胸口。
蕭含玉忽然握住他手指,緊緊的。
沈敬之沒有甩開,手指被她的手掌包圍,又熱又潮。
“你不喜歡我嗎?”打著顫兒的嗓音,小娘子固執地瞪著他。
沈敬之愣了瞬,他卻是沒想過她會有此一問。
“我不好嗎?為什麼不喜歡我。”
她吸了吸鼻子,淚珠沿著腮頰大顆滾落。
沈敬之很想給她擦掉,但知道不能,便站在原地冷淡地沒有任何動作。
即便在朝堂上被人攻訐,處於下風時,魏含璋都不覺得難受。此刻看著妹妹向沈敬之低聲下氣,淚眼汪汪,他忽然心口被紮了一下。
又一下。
他走過去,攥住蕭含玉拉扯沈敬之手指的那隻手腕,低聲命令:“放開。”
蕭含玉咬著唇僵持。
魏含璋壓下怒氣,用力往下拽了把,沈敬之手上一涼,蕭含玉已經被魏含璋護到身後。
“沈大人,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