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是老師還是少年?雖然我並不知道酷拉皮卡搬過來之前是做的什麼,但天才的責任,以及人們對他的期許,肯定遠超常人。
自酷拉皮卡搬過來之後,我也很少從窗戶裡望見他有過去的親朋好友前來拜訪。要不是酷拉皮卡是位受人尊敬的老師,我肯定要推測他過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工作,所以才人為斬斷從前的線索重新開始。
他對我顯露某種期待的瞬間,好像才釋放了自己的天性尋求自由。如果他是我的家人,大概比我還要肆意瀟灑。
“酷拉皮卡?”
“嗯。以後喊我名字就好。”酷拉皮卡乾脆利落地應答我,又追問起來,“你要去做什麼?在我視線範圍之內嗎?”
“都說了是要去玩啦!”我把不可置信的酷拉皮卡獨自拋回知識的海洋裡,“書包放在這裡,我回家的時候再過來拿。老師——酷拉皮卡再見!”
5.
以前我走神的時候,酷拉皮卡警告完,多少會哄我兩句緩和氣氛。可停了一節課之後,酷拉皮卡忽然嚴厲起來,同時加大了額外課程的難度。現在上課連這一點溫柔美人的念想都沒了。
上周停課也有蹊蹺,酷拉皮卡和我父母說身體不舒服,可我的調查結果並非如此。
酷拉皮卡偷偷摸摸給一隻貓咪開小灶被我看到,還尷尬地拉上了窗簾。被丟下的小貓咪自然向我一路小跑過來,嘴裡的喵喵喵肯定是在罵變臉的人類。我支持小貓咪,和它同仇敵愾譴責酷拉皮卡。
我很確定沒有再次說出聲音,但是酷拉皮卡觀察我的功夫見長:“想出去玩?”
鑒於之前我下雨還想出去玩,被酷拉皮卡見縫插針嘮叨了整節課要注意身體健康的經驗,這次我機靈地保持沉默。
“不說話也是一種回答。”酷拉皮卡輕輕歎口氣,“課間休息五分鐘,等會兒我喊你回來。”
於是酷拉皮卡眼巴巴地看著蔫蔫的我瞬間打起精神,在草坪上和要好的同學一起在細雨中撒丫子奔跑。
等時間到了,我跑回酷拉皮卡家門口,手指穿過長發,想稍微梳理一下。
而酷拉皮卡早已準備好了乾毛巾,像男媽媽一樣抓住我的手:“沒帶梳子也不要這樣拽自己頭發,很容易掉發的。”
我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會掉頭發呢。”
酷拉皮卡發覺觸到我黴頭,也不能隻算是我一個人的黴頭,應該是大家不可言說的底線。
“抱歉,因為我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酷拉皮卡竟然炫耀起來了,他不就是長得有史以來的好看,年紀輕輕就是大學教授受人尊敬,還不用憂慮掉發問題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很受歡迎!
本來秉著真誠待人的精神,我才不屑玩什麼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既然酷拉皮卡不仁,那我也不義。
6.
我帶著白色戀人巧克力敲門,酷拉皮卡以為隻是平常的禮物,下意識接了過去。
“這周放假,我上節課說過了,最後一節課你也不記得?重要考試前一周最好放鬆身心。以你現在的成績肯定沒問題的。”
“真的?”
酷拉皮卡倒很少坦白地誇我有多聰明,雖然他讚許的眼神會透露出來,但相處下來,也摸清了我是被誇幾句就輕飄飄的類型,所以在這方麵倒不怎麼說。
酷拉皮卡望著巧克力,輕輕點頭:“我不會說謊。”
“既然這周沒課,那你為什麼在這兒?”
我差點忘了這是酷拉皮卡自己家,可酷拉皮卡好像也忘了似的:“我知道你會來。我在等你。”
我就著戀人巧克力營造出的旖旎氛圍,一鼓作氣向酷拉皮卡告白。我歡喜地看著酷拉皮卡的光芒再次閃耀起來,好像愛連太陽都可以滋潤,讓黑暗的世界重現光彩。
可酷拉皮卡聽完我最後一句話,突然清醒似的,想要將巧克力還給我,又猶豫著收了回去。
“我現在不能回答你。如果你願意聽的話,等考試結束再來見我吧。”
現在我已經完全不在乎什麼賭注,自以為是獵人卻狼狽落敗,大概就是我的心情。
“不說話也是一種回答。”不敢說出口是回答,沒能說出口是回答,隻有沒有做到的事情,一律當零處理。
“不是……我……”酷拉皮卡慌張地遞過來紙巾,卻為了避嫌,都不敢給我擦眼淚,“等你下周回來再說,好不好?”
我才不會去酷拉皮卡那裡。一時上頭是感情驅使,冷靜下來自己就會得到答案。無非是要聽什麼不想破壞我心情從而影響我考試發揮乃至前途之類的鬼話,我才沒有酷拉皮卡想的那麼脆弱呢。
父母陪我一起購置新房間的家具,因為我預備去另一個地方讀大學。雖然學校有宿舍,但我從小就有自己的房間,也不打算過什麼集體生活。
我挑了個紫藤花真絲枕套,媽媽忽然說:“酷拉皮卡老師在對麵看著你呢,快去打個招呼。”
“哼。”
“要尊重老師,你以前不是很仰慕酷拉皮卡嗎?”
“媽媽都說是以前了。”
7.
一度陷入愛河的人,必定會再次陷入愛河。
時隔兩年,酷拉皮卡耐心聽著故友雷歐力的分析,又望著躥了一大截的奇犽和小傑各種給自己比劃衣服,不由得歎了口氣:“她應該無論我什麼樣子都喜歡我。”
“要彆人喜歡自己,可不能這麼高傲。”雷歐力扶扶眼鏡,“人家在外麵讀書兩年都沒回家,說不定就是心裡有你這個疙瘩——放不下你所以不好意思回來。”
“……沒事的,我幾乎放下了。”
“幾乎放下的人才不會是這副表情。之前在船上,說我教你的那番話的時候,不會也是像木頭人似的吧?”奇犽摸摸腦袋,“比思吉這也能被騙到?”
“因為酷拉皮卡很帥嘛。”
酷拉皮卡在三位小夥伴的讚譽和打氣聲中,默默走出屋子,靜靜站在書店裡,拿起初次見麵時自己正在看的書。
相處的感情如細菌繁衍,臨時的告白是打響的槍炮,回絕的心意是鋼鐵。不知道是哪方的鋼鐵。
我拿著白發小孩發的優惠券走近書店,幾乎夢回三年前初次見到酷拉皮卡的場景。淡漠如梅蘭竹菊,溫潤似謙謙君子。
他在冬日隻望我一眼,我的心中就湧起足以吞沒無名小島的暖流。
饒是失敗的經曆敲響警鐘,我還是再次被酷拉皮卡蠱惑,拿出無所顧忌的勁頭重新開始追求。
“以前沒見你對我這麼殷勤。”
“因為我的雙眼蒙塵,沒有發現酷拉皮卡這顆珍珠。”
短暫發現過,但是被酷拉皮卡的嚴厲、嘮叨和堅持勸退了。可我都大學了,他總不能再拿我怎麼樣了吧。
我以為追求時間少說也要三個月往上走,結果第一個月末,酷拉皮卡就主動了親吻我額頭的雪花。
遺憾的是,隻有小雪,並未白頭。更何況——
“酷拉皮卡還戴著帽子。”
酷拉皮卡心有靈犀地摘下毛線帽,擦擦我的頭頂,再次落下太陽般熾熱的吻。我們身上的雪花都因彼此的熱度消融,但是酷拉皮卡的手指嵌進我的發絲,這次是切實的暖流。
8.
父母倒是雙手為我贏得才貌雙全的酷拉皮卡鼓掌,說不定他們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所以才總是勸我一放假就回家。我說怎麼忽然請老師補課,我又不是學習不好。
酷拉皮卡很少主動提起自己的過去,但我要是問起來,他總會不厭其煩地回答。他的夥伴們也過來蹭飯,還以撮合我們的功臣自居。
酷拉皮卡竟然有一天成了被蹭飯的那個。如果來人拜訪,酷拉洗菜洗碗我做飯,平日裡下館子或者去我家蹭飯。
等人家走後,我窩在酷拉皮卡懷裡,小聲嘀咕說他真會演,還以為他是天生的聖人,所以毫不動心。
“酷拉皮卡仰望自己的時候,會覺得遙遠嗎?”
“有時候會覺得很遙遠。竟然有人能把自己的意中人推開……”酷拉皮卡把我一縷頭發彆到耳後,“可我不能在那時說愛你,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不愛你。”
“也就是說那個問題,其實我當酷拉皮卡的回答是愛也可以?”
“直到我說出來,你再當我愛你吧。”酷拉皮卡搖搖頭,“既然那時候我沒有說,也許以後我永遠也不會說。”
我翻了個身,趴在酷拉皮卡身上,對初次見麵的印象刨根問底:“那酷拉皮卡還記得什麼?”
“愛情是槍炮和病菌,戀人的心是鋼鐵。”
“不可撼動的鋼鐵?”
“在彆人麵前是鋼鐵,但愛人的一聲空槍就能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