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梨心浮氣躁了許久,在桃姝院中裡看什麼都不順眼。
夏蟬默不作聲地垂頭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把主子惹毛了。
她心裡無聲歎了口氣,外人眼中的大小姐溫婉漂亮、施恩上下、知書達禮,是京城所有世家小姐的典範,可她們都不知道,大小姐回到桃姝院就卸下了偽裝,時常脾氣暴躁,神色陰鬱,尤其是對二小姐,不僅沒有絲毫姐妹情分,甚至還在那禦賜的點心裡……
“夏蟬。”江清梨語氣很不耐煩,“母親此刻在前院嗎?”
“在,小姐。”夏蟬趕緊道,“夫人今日沒出門,這會應該在賬房翻看賬目。”
江清梨平複一口氣:“去前院。”
潘氏果真在賬房,倒不是她這當家主母辛勞,而是她這人十分愛權,時常瀏覽江家賬本就能知道每個院的花銷,有種把全家人握在手中的感覺。
前院的花銷最大,不過這些錢大多被江延庭拿去應酬或打點了,潘氏自己的花銷倒還算正常,她早年過過窮日子,導致現在花錢時而摳門、時而大手大腳,沒個章法,用江延庭的話說是那個時候落下的窮病。
其次便是江清梨的桃姝院花費最高,潘氏富養這個女兒當真比親兒子還費錢,江景書的修竹院都得排在後邊,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琴棋書畫與六藝,本領沒學多少,名貴器具卻買了不少,江清梨有把鳳錦古琴,據說連宮中的娘娘都想擁有。
再往下排是修竹院,江景棋中了舉人後就一直在院中埋頭苦讀,親事都晾著了,花銷還真不多,不過潘氏並沒有放鬆,等日後和蕭家結親,那才是一筆大花銷呢。
再就是夏氏的芳草院,芳草園裡住著夏氏和江景墨,兩個人合起來的花銷也沒江清梨多。
潘氏冷哼一聲,彆看項目上芳草院的花銷還算正常,背地裡老爺不知道偷偷不給她們多少錢。
上次老爺得到皇上的賞賜,謠傳賞了黃金百兩,可江延庭對她說的卻是五十兩,全折成銀票給了江檸歌,半毛錢都沒入賬房,她不信,剩下的五十金定是落了江延庭自己的私房腰包,又給了芳草院,否則那江景墨有什麼錢去外麵吃吃喝喝?
一想到這茬,潘氏就氣不打一出來,氣的直頭口疼!
最後才是江檸歌的花銷,所有主子中最少,隻比江家管家的月錢多一丁點兒,這也是潘氏著意安排的。
一開始覺得江檸歌剛從鄉下來,什麼好東西都沒見過,不需要添置太好的東西,現在則是純屬覺得江檸歌討厭、不討她喜歡。
這丁點兒可憐的月錢就一直沒更變過,江檸歌也一直沒享受到江家嫡小姐該有的待遇。
“都怪老爺給了她五百兩銀子,把她翅膀喂硬了!”潘氏硬邦邦道,“否則她怎麼敢頂撞我?不任我拿捏?”
春畫立在一旁研墨,自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幫腔道:“夫人說的極是,二小姐太過目光短淺,不知道在府中就得指望您才能過得好,等她把錢花完就知道來求您了。”
這丫鬟自詡是主母身邊的大丫鬟,江家丫鬟中的第一人,而江檸歌隻是鄉下養大的沒見識的丫頭,並不放在眼裡,甚至膽敢直言議論。
潘氏絲毫沒以為不妥,還覺得很有道理,等江檸歌手裡的錢花完,看她還蹦噠什麼,江家的女兒總要在她手中討生活,出嫁後也不例外,甚至於出嫁後更需要娘家支持。
這麼想了,潘氏才覺得心緒逐漸平複下來,繼續翻看賬本。
江清梨從外麵進來,停在桌前福了一福,輕聲道:“母親,女兒來給您請安。”
潘氏見到江清梨眉眼柔和起來,聽到輕柔的嗓音自己的聲音都放輕了幾分:“清梨怎麼過來了?晨起剛請完安,不到午時又來請安,就屬你最掛念母親。”
江清梨嬌滴滴地撒嬌:“那我就是想母親了嘛~”
潘氏心都要化了,忙招手道:“好女兒,快坐過來。”
江清梨順勢坐到潘氏旁邊,瞥見桌上的賬本,正好看到江檸歌這個月的花銷,光是翻修院子和廚房就花了四百多兩銀子,其他花銷大頭是買食材。
心中的煩躁感又湧了上來,她如今算是添了個毛病,見不得江檸歌好,一見江檸歌有點好事,心裡就不由自主地煩悶。
直到看到“江二小姐”的份例,一個月才二十兩銀子,還比不過她買一件首飾這才氣順了,母親最愛的還是她。
“母親,方才我遇見二兄長了,跟他打了個招呼,不過二兄長似乎沒看到我,我主動喊了聲二兄長他才理睬我。”
潘氏翻了個白眼:“他好大的架子,見了家中的嫡長女還敢裝眼瞎。”
江清梨連忙“愧疚”道:“不是不是,不是二兄長的過錯,女兒是想說,是我平時和二兄長來往太少,才讓二兄長和我生疏,不像二妹妹活潑開朗,二兄長才喜歡他和來往。”
潘氏皺起眉問:“你是說江景墨和江檸歌走得很近?”
江清梨眨眨眼,眼神純潔無辜:“母親難道不知道嗎?晨起二兄長不就是在二妹妹院中被罰的嗎?他們都一起吃早飯了,關係能不好嗎?”
潘氏嘀咕道:“這倆人還報團到一塊去了,不過江景墨能成什麼氣候,江檸歌想抱大腿也不看看這腿夠不夠粗。”
江清梨裝作沒聽到,笑道:“這麼說來就合理了。”
潘氏沒懂:“什麼?”
“那段時間韓管事不是冤枉二妹妹偷盜嘛,後來是二兄長突然進來,反手指控韓管事,這才把二妹妹給摘乾淨了。”
潘氏一想還真是,這麼看來那個時候江檸歌就和江景墨混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