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病?
陳牧允不知花了幾分鐘才消化這個名詞。
矮冬瓜有心臟病,怎麼會呢?
他短暫回憶了一下倆人的相處,出現最多的就是她的笑臉。
那樣明媚開朗,直叫他忘了許多細節。
相比於同齡人更加瘦小的個子,被家裡人過度關心、不允許吃一口零食的嬌氣包,體育課暈倒的蒼白臉色,從醫院檢查完就時常空蕩的座位……
這些似乎都是線索。
對啊,他怎麼忽略了。
是休學,不是退學,也不是轉學。
如遭雷擊。
陳牧允的身子止不住發抖,不敢想象自己都對她做了什麼。
“朵朵!”趙一煒撥開人群,便看見活蹦亂跳的妹妹倒在冷冰冰的地上,又看見僵住的陳牧允,立馬死死揪住他的衣領,“我妹妹是來找你的!陳牧允,你說,她怎麼了?”
“是我——”他哽咽著說不出後半句話,眼底紅得像是布滿紅血絲,乍一看竟觸目驚心。
“這你都護不住她?”趙一煒後悔相信妹妹的判斷,竟忘了一個事實,外人始終是外人,怎麼能奢求一個外人真心待自家妹妹。
“不要打架!救護車來了,先把朵芝同學送醫院!”李冰在一邊協調。
趙一煒鬆開陳牧允,立即抱起朵芝。
倆人背影漸漸遠去,周圍同學細碎的議論聲落入他的耳朵。
“不會真的是陳牧允吧?”
“咦,他們不是關係很好嗎?”
“陳牧允這人脾氣本來就不好,正常人哪受得了,何況朵芝還有心臟病。”
“不過也正常,我聽說他是他媽媽的私生子。”
“如果朵芝……那陳牧允算不算殺人凶手?”
聽到愈加極端的議論,葉郡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走廊:“同學,語文不好的話可以勤下苦功,而不是學到一個詞就亂用。”
幾人噤聲,連連埋怨對方:“說了讓你小聲點。”
徐菡見陳牧允失魂落魄的樣子,作為朋友安慰了幾句:“剛剛我給朵芝做人工呼吸的時候,她已經有脈搏了,不用擔心。”
那她怎麼還沒有醒過來……
陳牧允眼眶酸澀,像是一座乾涸的枯木,輕眨一下眼都會有所牽扯,痛得叫他皮開肉綻。
都是因為他。
如果不是他賭氣和她說那些話,矮冬瓜就不會這樣。
如果他早點發現,如果他成熟一點,如果他不患得患失……
可是,沒有如果。
李冰呼呼大家回教室,走廊裡紮堆的人群便散開了。
伍菁菁抽泣著問老師可不可以去醫院看朵芝,徐菡安慰:“等朵芝好一點我們再去吧,現在去也隻是添亂。”
葉郡遞給她一張紙巾:“她家裡人會照顧好她的,我們不如先把禮物做好。”
伍菁菁哭著點點頭。
大家熙熙攘攘地進了教室,陳牧允卻屹立不動。
即使知道是徒勞,他還是問了李冰一模一樣的問題:“我想請假。”
李冰當然知道他很擔心,正要勸說他先上課,徐菡卻說:“老師,讓他去吧。”
陳牧允沒想到徐菡會為自己說話,一時有些怔愣。
李冰和伍菁菁也沒想到,畢竟大家都目睹了朵芝是在陳牧允身邊暈倒的,此刻不免覺得徐菡的建議太突然。
徐菡給出解釋:“當時朵芝好不容易恢複脈搏,她叫了陳牧允的名字。我想,朵芝也許想和他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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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心肺複蘇做得及時,朵芝被送進醫院時已經沒有生命風險,護士給她吸氧,醫生也下了醫囑,即刻就院等待手術。
趙蘭葶和朵暉趕來醫院時,嚇得差點魂飛魄散,自家女兒已經是第二次進醫院了,任哪對父母都承受不了這樣的意外。
這是朵芝在趙一煒手底下第二次出事,莫大的愧疚襲來,讓他隻能在病房外踱步,趙蘭葶和朵暉帶他出去吃飯,都搖頭拒絕了。
事到如今,趙蘭葶也顧不上責備,而是岔開話題:“在你媽媽那裡過得怎麼樣?”
趙一煒中規中矩地回答:“挺好的。”
“下周就高考了,你待在這裡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先回去複習吧。”既要照顧女兒的情況,又為侄子的前程擔憂,趙蘭葶顯得有幾分力不從心。
趙一煒放心不下:“我想多看朵朵幾眼。”
朵暉歎了口氣,乾脆遂了他的願:“朵朵現在恢複得差不多了,你聽聽她怎麼說吧,彆一個人悶在心裡。”
趙一煒推開病房的門,便看到朵芝半躺在床上,安靜地翻閱著書籍,臉上依舊沒什麼血色。
他滿是心疼,卻不知如何開口。
朵芝放下書,微微一笑:“聽媽媽說,你守了我一夜,怎麼不進來陪我聊天。”
趙一煒坐在床邊,問:“你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