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葶的孩子出世前，趙一煒回到了荔市，原本她想著過年去寺廟祈福，可趙一煒的父母卻臨時叫他回家，朵芝的計劃就隻能擱淺。

可陳牧允說他們一家人剛好想去廟裡，便邀上朵芝一起。

大年初一很少會有人出門，陳錦又是個除夕還在縫縫補補的老裁縫，朵芝不免覺得奇怪，陳瑞騫卻讓她減輕心理壓力：“今年店裡生意不太好，廟裡拜拜看看能不能來年順一點。”

是這樣啊，朵芝恍然大悟，說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媽媽要生寶寶了，我想給她和寶寶求個平安簽。”

“那挺好，荔市的這個廟聽說顯靈。”陳錦也打聽到不少妙事，又聊起小兒子前幾天的態度轉變，“阿牧這小子之前還說封建迷信，昨天就軟磨硬泡要和我們去廟裡。”

朵芝默默看向一旁臉漲得通紅的陳牧允，後者生怕她有負擔，急於解釋：“哥說的沒錯，反正你們也要來，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麼關係。”

“那你跟來做什麼？”陳錦故意戳破這小子的心思。

“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出門溜一圈怎麼了。”陳牧允嘴硬地反駁。

陳瑞騫見弟弟急得像無頭蒼蠅，立馬笑道：“爸，您就彆拆阿牧的台了。”

陳錦撇撇嘴：“這小子平時沒大沒小的，就隻有朵朵能讓他認慫，我不得找準這個機會。”

陳牧允敗北，朵芝忍俊不禁，走在他身側，輕輕罵了聲“笨蛋”。

這麼久沒見，朵芝還沒正式和他打過招呼，就算是笨蛋他也認了。

陳牧允挨著她時呼吸都是淺淺的，生怕驚擾了她的一方恬靜。

她離開了很久，但好像從未離開他。

陳牧允愉悅地彎唇，手覆在她的腦袋上：“你好像沒長高。”

朵芝微笑恐嚇：“我不想讓你有血光之災。”

“怎麼？大年初一你要殺生？”

“陳牧允你怎麼越來越煩了？”

討到她溫柔的罵，少年笑得愈發頑劣，直到朵芝輕輕指了指牆上的提示牌：“知不知道什麼叫佛門清淨。”

跨過正門的門檻，陳錦和陳瑞騫先拜，陳牧允也收起剛剛不正經的模樣，看見一旁朵芝虔誠的側臉，也學她雙手合十、闔上眼睛。

不知道求個什麼祝福，但他猜得到父親和哥哥都會求全家幸福、還有他學業順利，朵芝的話，大概也是她說過的，祈求母子平安。

陳牧允在心裡想了想，如果他們的願望都能實現的話，那麼他唯一想要的隻有朵芝長命百歲。

假如這個世界真的有神顯靈的話，假如續人陽壽需要代價的話，那麼就以他的命數換朵芝長命百歲。

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你剛剛拜了那麼久，是求的什麼？”一出寺廟，朵芝就忍不住好奇地問他。

陳牧允沒說話，領她到一處販賣香火的店鋪裡，過年生意興隆，朵芝也心癢癢地捐了兩百香火錢，拿了個“全家福”和“平安符”，陳牧允卻找僧人要了把“長生鎖”。

少年側臉安靜認真，用油性筆在鎖上一筆一畫寫下“朵芝長命百歲”。

原來是這個。

朵芝一愣。

少年身材傾長，能掛在最高的地方。待墨水風乾，他便把這把鎖掛在偌大的祈福簽中，任由樹蔭將它庇護、福祉之地帶來希望。

做完這一切，他重新望向心愛的女孩，歪頭一笑：“能看清楚嗎？”

“笨蛋。”朵芝心裡微微泛酸，表麵卻鎮定地抿唇：“我隻是個矮，視力有5.2呢。”

“哦，我想說你看不清的話，”陳牧允果真把“笨蛋”貫徹到底，“……我托你起來。”

朵芝憋笑：“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幽默呢。”

陳牧允有些惱，乾脆直接攬過她：“朵芝，你說你，到底是誰煩啊。”

“喂，陳叔叔和瑞騫哥哥還在等我們呢，你彆鬨了。”

“就知道我爸和我哥，你眼裡還有我嗎？”

“陳牧允你真的夠了。”

朵芝哈哈大笑，躲過他的捕捉，陳牧允生怕她摔倒，無奈地放慢腳步，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了，彆跑太快了，我認輸行不行。”

少女站在離他五米之外的距離。

對比晃隔如世的一年前，她頭發深了不少，眼睛明亮得一塵不染，隻有燦爛的笑顏，依舊像跳舞的向日葵。

陳牧允呼吸一窒。

懷抱裡是她存留的真真實實的溫度。

這次，終於不再是夢。

“陳牧允，我回來了，以後的路，我們都一起走吧。”

-

趙蘭葶產子這一天，家裡人都來了。

趙一煒特意從學校回來，遵照父母的意思，買了不少補品和嬰幼兒產品，趙蘭葶說他破費，趙一煒看著大汗淋漓、麵色蒼白的姑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道：“我現在好歹也算進半個社會了，怎麼可能跟過去一樣不懂事，您就彆擔心我破不破費了，自己把身體養好最重要。”

不僅如此，陳錦也熬了燉湯過來，祝賀這對夫妻喜得貴子。

大人圍在一起說話，朵芝便和趙一煒去嬰兒房看弟弟。

肉乎乎的小手，臉上卻擠滿了褶皺。

趙一煒嫌棄地點評：“怎麼長得這麼醜，一點都沒遺傳到我們家的基因。”

朵芝笑罵：“還沒長開呢，說話注意點，小心被他聽到。”

“切，難不成他還能尿我身上啊。”

“口無遮攔，尿你嘴裡。”

趙一煒點點這個弟弟的鼻子，哄道：“我可是斥巨資買了尿不濕，小老弟，你得給我幾分麵子。”

中午朵暉留下來照顧趙蘭葶和孩子，趙家二老招呼其他人吃午飯，順便討論一下辦滿月酒的事，朵芝說想留下來照顧媽媽，可趙一煒一眼看穿她的借口，說帶她出門吃椰子雞。

這倆小孩單獨外食，幾個大人雖然不理解，但也隨他們去了，電梯口卻傳來細細碎碎的討論聲。

“蘭葶和妹夫要孩子也正常，再過幾年就高齡產婦了，朵朵又是——”

“呸，什麼話，彆叫孩子聽見。”

“一煒和朵朵從小關係好，這種話你們也彆在他麵前說。”

……

趙一煒要上個廁所，朵芝直接發消息說電梯人太擠，走樓梯。

誰知剛一出門就碰上陳牧允。

“你怎麼來了？”朵芝臉上的表情立馬由陰轉晴。

“飯點了，要來我家吃飯嗎？”陳牧允本來也就是來代替父親探望一下朵芝的媽媽，誰知剛好撞上她那群親戚，不知道朵芝有沒有聽到，便匆忙找了個借口。

“這個——”朵芝有幾分為難。

趙一煒立馬後腳冒出來：“你小子又來拐我妹妹是吧？”

剛剛那群人裡有甄姝，陳牧允覺得趙一煒不可能聽不見這些話，甚至會為了甄姝附和幾句，當下便對他沒好臉色：“就你？你怎麼當哥哥的。”

“今天的弟弟紮堆啊。”趙一煒被氣笑了。

每次都逮著這點，陳牧允臉綠了：“誰是你弟？”